“沒有。還沒說完。”大概是連日以來受了不少挫折,氣狠了,他氣惱地握緊了拳頭,“人人都說國家隊了不起,個個都想進來。可我進來一看,哈,其實不過如此。”
宋詩意不說話,靜靜地聽他發洩。
程亦川咬緊牙關,恨恨地說:“講資歷,排輩分。拉幫結派,排擠新人。眼紅比自己強的人,毫無包容之心。不光隊員這樣,就連教練也良莠不齊,憑自己的喜好對待運動員,高興就順兩下毛,不高興就擺出一副臭臉來——”
他一股腦把憋在心裡的事都吐了出來,氣狠了,幹脆不說了,一腳揣在林蔭道旁的老樹上。
這動不動就踢樹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
光禿禿的樹幹上沒有樹葉,倒是有一層厚厚的雪。
他這一踹,樹幹猛地一晃,積雪簌簌而下,撲了他一頭一臉,還有不少落進衣領裡,冷得他一個激靈,渾身都僵了。
宋詩意簡直想哈哈大笑,這小子戲怎麼這麼多?
簡直是個諧星。
可她到底不像他所說那麼沒良心,知道程亦川此刻心情糟糕,若是火上澆油,只怕會氣出毛病來。
她忍住笑意,伸手去拉他。
“你別碰我。”程亦川一蹦三尺高,不讓她拉。
“你給我過來。”她板起臉兇他,一把拉住他的衣領,“低頭!”
“我不!”少年伸長了脖子,以示硬氣。
宋詩意才不管他硬不硬氣,踮起腳來,一巴掌摁在他腦門兒上:“叫你低頭。”
硬生生把他給摁了下來。
程亦川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敢動手?這是多猖狂,多篤定他不會打女人?!
他正怒火攻心,宋詩意卻站上了路邊的臺階,囑咐一聲:“別動。”然後伸手兜住了他的衣領,向外翻折,輕輕一抖。
積雪陸續被抖落在地。
她松開了手,踏下臺階,問:“該控訴的都控訴完了嗎?”
那樣冷靜,那樣不動聲色。
該說的都說了,氣也都發洩出來了,理智一回籠,程亦川就懊惱起來。他那麼惱羞成怒,她卻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襯得他跟個跳梁小醜似的。
他在原地掙紮片刻,手握緊了又松開。
教練那邊痛罵了他和盧金元一頓,還讓他們一人交一篇五千字檢討,他沒法反抗,只能服從。對於盧金元哪怕再恨,恨得牙癢癢,也沒辦法再動一根毫毛,除非不想在隊裡繼續待下去。
在氣頭上時,他什麼都沒想,一心找宋詩意算賬。
可如今呢,真到了這裡,他拿什麼跟她算賬?除了一逞口頭威風,難道還能打她一頓?
更何況他連說都說不過她,從日本到哈爾濱,他就沒有一次佔了上風。
夜風撲面,還帶著一星半點的雪,吹得人刺骨涼。
他忽然就心灰意冷了,幹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宋詩意有點莫名其妙,這家夥殺氣騰騰找上門來,一通氣發完,還沒聽她解釋,這就走了?
“喂,你別走啊!”
他沒理她,步伐快得驚人。
宋詩意沖他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跑?”
他頭也不回:“我沒話跟你說。”
她只得趿著拖鞋追上去:“可我有話跟你說。”
“不想聽。”
“不想聽也得聽。”宋詩意也來了氣,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程亦川,你給我站住!”
程亦川腳下一頓,依然沒回頭:“怎麼,這是命令?”
她眉頭一蹙,冷笑:“你就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