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到了最後關頭,一旦出現突發狀況,要不要搶救?”
“你的意思是?”
“就是搶救性措施,如切管,上呼吸機什麼的。”
“不用!”兄弟姐妹們幾乎異口同聲地答道。
主任多少有些意外,望了望大家,臉上卻露出些許贊同的神情。
……
“是這樣的,主任……”姜成停頓了一下。
“主任,是這樣的,這件事我們有過討論,看法基本是一致的,就是順其自然。那些搶救措施,對病人來說其實是一種更大的折磨,對家屬來說也是一種痛苦。”
“我們要讓老爺子有尊嚴地活著,更要有尊嚴地離開!”姜曉洛接過姜成的話頭。
“我贊同你們的看法!其實對我們醫生來說,也比較贊同患者家屬這樣做。”
“但很多家屬最後還是改變了主意,這也能夠理解!”
2015年元旦,姜曉洛和姜成一大早趕到了醫院,進了病房,看見父親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正打著點滴。
“來啦!”
“嗯,今天感覺怎麼樣?”
姜曉洛輕輕地走到床邊,抬頭看了看吊針,又看了看父親,臉色還好,就是顯得很疲憊,無精打採的。
“就這樣了!”
老薑看了看吊針,有氣無力地說道。
“是這樣的,我剛才和主任說了,一會兒掛完水,我們接你回家吃個飯,然後再回來。”
姜曉洛看父親沒有回答,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在床邊坐下來,看著父親,心裡很不是滋味,腦海裡又想起前兩天醫生的話,眼角不禁有些犯酸,連忙轉過身,拿起床櫃上的杯子,給父親倒了杯水。
“要喝水嗎?”
“現在不喝。”
“好。”
姜曉洛把杯子放到櫃子上,又抬頭看了看吊針,轉過身出了病房,來到過道樓梯口,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
窗外,江上縣城,高樓林立,城中的土山公園早已淹沒在鋼筋水泥中,不遠處,一片尚未拆遷的城中村,幾十幢二三層小樓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天是晴的,太陽懶懶地照在樓群之間。再向前看,遠處的南陵城籠罩在似霧似霾中,讓人不由地陷入一種低落的情緒中。
中午,姜曉洛家。姜成和姜曉洛扶著父親下了車,慢慢地上了樓,進了門,一家人都在,大嫂她們幾個在廚房裡忙著,幾個孩子在客廳裡看電腦,玩遊戲,吵吵鬧鬧的。
“爺爺!”
“外公!”
姜曉洛的兒子、姜曉丁的女兒看到老薑,跑過來喊著爺爺。姜成的女兒和姜艾的兒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讓座。姜成把父親扶到沙發上坐下,把他頭上的帽子摘掉。
“爸,熱不熱?”
“不熱。”
一家人團團圍坐在餐桌旁,姜曉洛拿著相機,站在這邊來一張,站到那邊來一張。鏡頭裡,父親穿著厚厚的黑灰色外套,戴著毛線圍脖,頭發稀落,臉色蒼白,兩眼眯朧,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神情。姜曉洛轉著角度,讓每個人都出現在鏡頭裡。
“這可能是全家最後的團聚了!”姜曉洛按下了快門,留下了一家人最後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