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恰逢雨水，老百姓稱“雨澆春”。中午，姜曉洛請假出了院門，在附近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給家裡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去年姜艾給家裡裝了電話，花了5000多塊，自從有了電話，姜曉洛時常打個電話回家和父母聊聊天。出差之前，他打電話跟父母說要出差3個月，可能打不了電話，電話那頭老薑問到哪裡出差，他只是含糊地說去東南沿海。
“爸，今年春節我不回去了，這邊忙，也回不去。”
“你忙你的，家裡都好，好好工作，家裡不用你擔心。”
“我知道。”
除夕，下午5點，姜曉洛走進食堂。十幾張圓桌鋪著紅紅的臺布，上面已經擺滿了美味佳餚，什麼大螃蟹、大龍蝦，各類海鮮琳琅滿目、熱氣騰騰、香味撲鼻，惹得大家口水直流。中間的過道上擺著長長的條桌，上面是白酒、啤酒、紅酒，還有各種飲料。
“今天是除夕夜，我受領導委託，給大家拜年！”
“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今天呢，就好好地放鬆一下，吃好喝好！”
一位大校軍官端起酒杯向大家示意，滿食堂的人站了起來，舉杯相碰。大院裡，鞭炮齊聲。
節後的工作依舊繁忙。指揮部裡，電話響個不停，電腦顯示屏閃爍，印表機嘀嘀噠噠，一摞摞檔案和資料從這個軍官手裡傳到那個軍官手裡，又從這個房間傳到那個房間，一條條命令、一道道指令，就從這個小小的指揮部飛抵空軍各部。姜曉洛他們忙得天昏地暗，電腦前一坐就是一整天，房間裡煙霧繚繞，桌子上的煙灰缸裡丟滿了煙頭。
姜曉洛正在整理材料，閏處長走了進來，一進門就連忙捂起了鼻子，皺了皺眉頭。
“你們看看你們的屋子，全是煙味，趕緊開開窗戶透透氣！”
閏處長不抽煙，受不了滿屋的煙味。姜曉洛站起身來開啟了窗戶，3月初春的微風吹了進來，摻雜著些許大海的味道。
“這段時間忙壞了吧！”
姜曉洛和孟亮連忙點點頭。
“明天給你們放個假，緩緩勁。“閏處長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兩個人相互看了看，有些意外。來這裡快兩個月了，閏處長幾乎每天都板著個臉，很少看到他高興的時候，今天這是怎麼了？
“明天指揮部安排大家去現場觀摩，你們兩個想不想去？”
“當然想去！”兩個人激動地站起來，不約而同地叫道。
長長的車隊出了大院，警車開道，很快就出了城，行駛在丘陵山壑之間。展眼望去，兩旁山坡連片、農田連線，輕風細拂、春意盎然。姜曉洛和孟亮坐在車上很是興奮，一路聊著。車拐過一道山坎，沿著山坡向上，路上已見軍車來往，越往前車越多，到了山頂，車外豁然開朗，前面出現一大片海灘塗地，海風透過車窗吹進來，帶著十足的海腥味。車隊在一塊高地平臺上停了下來，姜曉洛下了車，海風撲面而來，眼前已見大海，海浪沖灘，傳來啪啪的聲音，氣勢如潮。
灘塗邊。一側，上百門大炮整齊排列，炮口向天；一側，兩輛大型軍用裝備車一前一後，車上堅著高高的發射架。海風勁吹，壯觀如虹。
“轟轟轟！”一陣轟鳴聲從遠處傳來，還沒等姜曉洛轉過臉，一架戰機已經呼嘯著劃過高地，一個抬頭，機頭朝上，稍作停頓，高速沖向雲霄，不見了蹤影。緊跟著又是一架轟鳴飛過，一個俯沖，向上一拉，朝海面呼刺而去。
“轟隆隆！轟隆隆！”百門大炮同時發出震耳的巨響，沖擊著大家的耳膜，炮口噴出的紅色火焰刺激著大家的眼球，幾秒鐘的時間，眼前已是一片濃煙，遮住了海面和灘塗。
“咻……咻！”高炮聲剛剛靜下來，導彈發射車上的發射架竄出一團火光，一枚導彈沖上天，在空中停頓了一秒，瞬間改變軌跡，傾斜著向海上飛去，留下白色的尾煙，很快就不見了蹤影，緊跟著又是一枚。
姜曉洛站在高地上，被眼前的鉅製氣勢所感染，心潮澎湃，自豪感油然而升、驕傲感凜然而起。這才是中國軍隊，這才是軍人的價值。
多年後，姜曉洛仍會和家人朋友談起這段經歷。隨著這次大規模軍演被越來越多的公開報道、被研究者披露，他為自己當年能夠參與其中而倍感自豪。對姜曉洛而言，轉業脫下軍裝就意味著軍旅生涯的結束，一生幾無可能再次穿上，作為一名軍人，沒有上過戰場是一輩子的遺憾，但他又有不同，他去過的這個戰場也是真正的戰場，有此經歷，他的軍旅也算圓滿。
3月底，姜曉洛隨指揮部轉場福州，一週後由福州再搭專機返回京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