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晚

“我知道，礙於規則，有些話你不能直接說，但沒關係，你可以點頭或者搖頭，如果連點頭搖頭都不行，也可以打眼色，做表情......總之，傳遞資訊的方式不只限於語言，而規則的判定，估摸也就那幾種，只要你和我配合，還是能繞過去的。”**羅熙一邊說，一邊哧溜哧溜吃著泡麵。**泡麵是老汪的。**這裡最多的東西，似乎就是泡麵。**而且羅熙觀察過，吃過的泡麵雖然有很多，但卻都是同樣的牌子，同樣的口味。**這種泡麵，羅熙在世嘉公寓809室的廚房，也發現過。**只不過那邊周辛鵬的生活，明顯比老汪要強，畢竟一個是家，一個是值班室。**老汪披著已經包漿般髒的不成樣子的保安制服，神色萎靡的坐在椅子上，滿臉鬍子茬，很久沒有洗過的臉，身上散發出的汗臭味讓老汪看上去像是一個即將死去的屍體。**或許在他心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只是因為牽掛著某個人，他才不得不堅持下去。**“【解除詛咒】和【理智】都可以給你，任務是我釋出的，我可以做一些補充，這並不違反規則。”**老汪明顯是被‘說服’了。**他現在駝著背，聳拉著眼皮，似乎已經十分疲倦。**監視器上的畫面，他也懶得看了。**這一次‘打工人一天’的關卡場景裡，新誕生的六個拾憶人表現都很一般，在他設定好新的清潔工觸發機制後，下午四點之前，場景內所有的人就已經被瘋狂的馮凱殺死了。**場景內，就和血腥的屠宰場一樣。**可以說今天的工作，老汪已經是提前完成了。**他大可以吃點東西，靠在椅子上好好睡一覺，然後準備下一個迴圈日的工作。**只是因為羅熙來了，打亂了他原本的安排。**“我還要劉茂的觸發道具，就是那種，偽裝成胃藥的東西，我知道老汪你可以隨意進入場景，所以，你提前將劉茂的胃藥替換成觸發清潔工的毒藥應該很容易。”**羅熙吃完了面，開始喝湯。**“你都快死了，還在意吃不吃東西？”老汪忍不住問了一句。**他說的是羅熙脖子上不斷流血的傷口。**因為卡牌效果【血流不止】的效果，所以羅熙會死在血液流盡這個事情上。**這幾乎是必然的，就是看，對方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一個小時，或許，半個小時......**“我只是好奇這種泡麵的味道。”羅熙的話，老汪聽的糊塗，顯然，不是說話的人有問題，就是聽話的人聽不懂。**羅熙從不會認為自己有問題。**“你說的，是這種藥？”老汪這時候開啟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三無藥片，沒有藥名，沒有生產日期，也沒有生產廠家......**“你說是，那就是了。”羅熙擦了擦嘴，他臉色越發的蒼白，無論他怎麼捂著脖子上的傷口，都無法阻止流血，好在傷口最開始不大，如果是那種更嚴重的傷口，他早就死了。**“藥不能給你。”老汪將藥片放回抽屜，語氣十分堅決。**羅熙則是微笑：“懂了！”**他起身，走了過去，拉開了抽屜，取出藥瓶，開啟蓋子，只拿了一片。**老汪很意外。**也不知道是意外對方會直接過來拿，還是意外對方只拿了一片。**而且老汪很好奇，都快死的人了，拿這種特殊的‘毒藥’做什麼？**他打算給誰吃？**“小朋友那邊，我會想法子，劉茂他老婆正好沒什麼事，而且他們家一兒一女，和小朋友年齡相當，肯定能玩在一起。”羅熙說了一句。**聽到這話，老汪眼睛一亮。**“我走了！”**羅熙起身往外走，步伐已經不像來時那般快速，失血造成的眩暈和身體麻木已經影響到他的行動。**甚至可以說，正常人這時候已經動不了。**羅熙是靠著極為強大的意志力在硬撐。**開啟門，羅熙扭頭：“老汪，你應該洗個澡，都臭了！”**說完，關門離去。**“媽的，我倒是想洗，可這兒有洗澡的地方嗎？”老汪忍不住罵了一句：“混賬東西，你血都快流光了嘴還這麼臭，不過，你的確得走，不能死在我這裡。”**看著地上的血跡，老汪嘟囔著，然後起身，拿起已經髒不拉幾的抹布，蹲下開始擦了起來。**一邊擦一邊哭，一邊哭一邊笑。**......**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羅熙更換了一塊毛巾，用力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是晚上七點三十七。**“在老汪那裡待了很久啊，不過收穫也多。”**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震動，上面顯示有來電。**“老媽？”**羅熙想了想，接通了。**但是他沒有說話，而是將聽筒貼在耳邊。**詭異的是，對面的人也沒說話。**電話接通了，打電話的兩個人卻都沒吭聲，這個事兒怎麼看都很不正常。**“你是誰？”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才傳來了那個羅熙十分熟悉的聲音，只是這個聲音此時此刻聽上去，十分的陰沉。**羅熙依舊沒有說話。**他安靜的聽著話筒那邊的聲音。**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對面結束通話了電話。**但很快，電話再度打過來。**還是‘老媽’。**羅熙接通，率先開口：“喂，媽，剛才你打電話，接通後怎麼沒聲音，是不是訊號不好？”**那頭老媽也開口了，語氣一如既往的正常：“咱們家這地方，訊號一直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兒子，下班了吧，你什麼時候回來？”**“路上了，最多半個小時就到家。”**“那行，媽現在給你熱飯，回來正好能吃。”**“好！”**結束通話了電話。**羅熙立刻上車，啟動。**車輛很快衝上街道，朝著他家所在的方向行駛過去。**二十分鐘後，羅熙開進了他熟悉無比的老舊小區。**熄火，下車。**羅熙非常吃力的從車上下來。**新用的毛巾上，也沾了很多血。**他抬頭看了看四層，從窗戶能看到裡面微弱的光亮。**似乎開著電視機。**羅熙開始上樓，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抓著樓梯的扶手才勉強能站穩，這時候他的面色已是近乎死人一般，如果昏暗的樓道里，某個倒黴鄰居突然下樓倒垃圾什麼的，猛不丁看到羅熙，估摸得嚇的厥過去。**等到了四樓，羅熙已幾乎看不清東西了，他的兩隻眼睛近乎失明。**憑藉著對家的熟悉，羅熙取出鑰匙，插進鑰匙孔，開門。**老舊防盜門開啟的吱扭扭的聲響讓人牙酸，羅熙搖搖晃晃走進房門，而迎接他的，是一道寒光。**噗！**鋒利的刀，刺入了他的小腹。**不過羅熙因為失血過多，身體早就麻木，所以這一刀刺進來，他居然沒有任何痛感。**雖然不疼，但也耗盡了羅熙最後的一點力氣，他直接癱坐在門口鞋櫃旁邊，想努力抬起頭，看一看屋子裡的這個人。**對方攻擊了羅熙後，立刻上前將門關好，然後蹲下搜身。**那是一張羅熙無比熟悉的面孔，但此時此刻，又顯得那麼的陌生。**羅熙嘴巴動了動，似乎是想說話，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給他搜身的人似乎也不在意，直到，他看到羅熙左手上帶著的六枚人面戒指。**很明顯的能感受到她面色狂變。**下一刻，她像是見了鬼一樣，向後退了兩步，甚至於過於著急，還失足摔倒在地。**羅熙的嘴依舊在動。**對面的她也看出來了，羅熙不是要說話，而是在咬東西。**“你在吃什麼？”**她似乎重新鼓起勇氣，又像是絕望的人想要拼死一搏，猛的上前想要掰開羅熙的嘴。**但她慢了一步。**屋子裡的電燈這時候彷彿受到了某種干擾，閃爍了幾下，連帶電視機上的影象也出現了干擾，不光是變成了黑白色，而且，原本的聲音，也像是被人按了靜音鍵，徹底消失了。**她的手被羅熙抓住，哪怕此刻羅熙似乎像是屍體一樣蒼白，可他手上的力量，卻依舊遠遠超過了正常人。**她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隨著羅熙從地上以一種近乎無視重力的方式站起身來，她的精神立刻陷入了崩潰，居然是渾身一軟，跪在了地上。**這時候樓道里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在閃爍的燈光下，羅熙歪著頭，衝著跪在地上的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伸手開啟了防盜門。**“媽的，讓你別鎖門，怎麼還是給鎖上了，簡直就是耽誤事兒......人呢......”**進來的人罵罵咧咧，但很快不吭聲了。**因為他看到了羅熙。**短暫的驚愕後，這人想叫，卻被羅熙一把掐住脖子，直接像是拽著布偶玩具一樣，一扯，一丟，甩進了屋子裡。**咚！**那人狠狠撞在牆上。**這一刻，接近兩百斤的成年男性，真就和一個沙包差不多。**下一刻，羅熙幾乎是飄著，衝出了門外，但不到五秒鐘就重新回來，手裡抓著另外一個人。**對方是個壯漢，手裡握著刀，但卻根本沒有力氣去攻擊羅熙，因為他已經被掐的窒息，臉憋的和紫薯沒什麼兩樣。**“一個上樓處理屍體，一個在樓下放風，挺專業啊......”**羅熙咧嘴一笑，露出了恐怖的尖牙。**那不是人類能長出的東西。**而且，人類也不可能在流乾身體所有的血液後，依舊如此生龍活虎，擁有恐怖的力量和詭異的漂浮手段。**屋子裡，‘老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一直看著羅熙，眼神裡帶著某種難以言明的情緒。**之前被丟進屋子裡的人，腿斷了，這會兒滿頭大汗，想爬起來，但根本做不到。**至於羅熙手裡那個。**死了！**“用力過大，不好意思，沒想到清潔工的狀態能將身體素質提升到這種非人的程度，怪不得那麼厲害，會被當做清理場景的武器......”**說完，他就這麼拖著屍體，像是抓著一個布偶玩具的小孩子，慢慢走了過去。**對著地上發抖的‘老媽’道：“說吧，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