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柳如眉心中暗暗敬佩著,又試圖扭捏地掩飾了一下,卻抵不過柳鴻那像劍一樣犀利的眼神,她甚至覺得哪怕柳鴻一句話都不用說,光是這犀利的眼神就看把她心底裡的一切小心思都看得徹徹底底。
柳如眉想了想,心想墨修容為了報自己的救命之恩,對自己好一些也並沒有什麼過分的,何況關於這個墨修容也不是沒有跟父親提過,想來柳鴻對於一個對自己女兒處處伸出援手的人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反感,於是幹脆將墨修容如何教導自己武功,還有那些對自己的幫助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不說不知道,這麼一數落起來,連柳如眉自己也嚇了一跳——那位墨修容,跟自己之間已經發生過這麼多故事了嗎?
她和柳鴻說起自己和墨修容的故事,竟然整整說了一個下午。
可是柳鴻聽了女兒嘰嘰喳喳地說了這麼多,一開始還是笑容滿面,可是越到後面,面色卻越發沉了下去。當柳如眉發現的時候,柳鴻的那張臉幾乎都冷得結了霜。
“爹,怎麼了?”柳如眉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這個墨修容,有問題,有問題。”柳鴻低沉地喃喃道。
他見女兒一臉的疑惑,繼而解釋道,像墨修容這樣頻繁的幫柳如眉,就是說救命之恩也早就盤算完了,他怕是墨修容是想要藉助柳如眉作為突破口,針對周國或者是將軍府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柳如眉不信,柳鴻根本不給柳如眉多說的機會,他已經覺得墨修容就是有陰謀。讓柳如眉走了,他開始深入調查墨修容。
柳如眉不覺得柳鴻說的是對的,但是家人在她心中依舊是最大的,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是夜,將軍府的燈火都熄了,只有打更的更夫和侍衛在院內時不時地巡迴著。
可這些人的眼神在柳如眉大小姐已有小成的輕功面前已經不算什麼事兒了,從窗頭探出腦袋,一看暫時四下無人,柳如眉只是幾個縱身起躍就像鳥兒一樣飛出了院牆。
她的心裡已經有太多問題,太多事情了。她相信墨修容,可也想不出什麼理由能反駁父親的質疑,她不願意相信,那個和自己有那麼多故事的,整整一個下午都沒說完的墨修容,那個教她武功,跟她有過命之交的墨修容,只是那她當做一個可利用的口子,用於突破大周國,或者滲入將軍府。
她不信,堅決不信。所以她要找墨修容當面問一問。
雖然知道以墨修容的本事,哪怕她就坐在自己的閨房裡,也不懷疑他能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出於擔心墨修容的安全,她還是選擇在野外同他見面。
而且她相信,無論她在哪兒,墨修容都有法子找到她。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三更天嘞……”院牆那邊傳來更夫沙啞的聲音,夜夜打更,即便再嘹亮的嗓子積年累月也成了這樣子。想起自己小時候將軍府的更夫叔叔那好聽的秦腔號子般的打更聲,柳如眉突然生出一股唏噓的感覺。
就在這時,柳如眉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墨修容,我就知道你一到時候就能找到我!”柳如眉給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嚇著,反而是激動地回過頭來。
“啊!”
可是這不回頭不要緊,這一回頭卻是著實嚇了她一跳。
來者是墨修容不錯,可是卻帶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關於這個面具柳如眉是認識的,這時她當初送給墨修容的信物,戴著這個面具出現,和直接出現在她面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在這月光的映襯下,墨修容的面具在柳如眉的眼裡總是有那麼點陰森的感覺。
“是我。”墨修容以為柳如眉沒有認出自己,開口道。
柳如眉聽到墨修容的聲音,心下感到安定,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她又覺得今天的墨修容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我之前誤會李相一了。”還沒等柳如眉開口問出那些她憋了一個晚上的問題,墨修容確實率先說出了一句讓她感到沒頭沒尾的話。
“李相一?”柳如眉愣了一愣,她從來沒有任何印象,聯系前後想了一想,才一拍腦門道:“你說的是……隔壁的前輩?怪不得我說很久都沒有見著他了。”
“恩。”墨修容點了點頭,道,“為了彌補我的錯誤,我之前去將李相一和林任二人都從皇上的人手裡救了出來才往你這兒趕過來,正想著可能三更天之前的時候恐怕難以潛入將軍府,沒想到你卻自己先出來了,卻是省了不少的事兒。”
“喲,我以為你那麼大的本事,想要潛進將軍府可不是跟走進自家大門一樣呢。”柳如眉打趣道。
“你真把我當大羅神仙了?你今天晚上能這麼順利地出來,也就是運氣好,你們府上防外不防內,沒人專門負責盯著你才讓你自己溜出了院牆。可若是讓我進去,那就得躲過你們將軍府至少十個一等高手的眼睛,能不能成也得看運氣。”墨修容搖了搖頭。
其實他今晚很慶幸自己帶了面具,不然以柳如眉那股機靈勁,哪怕是大夜晚的,從自己的臉色上看出端倪只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誤會李相一?誤會是肯定有的,可自己並沒有想著去化解誤會,還救人什麼的,相反,正是自己這個武功高強的雨殺宮宮主將李相一和林任二人打成了重傷。至於現在他倆在哪裡,墨修容不知道,甚至關於他們倆現在是死是活他都不清楚——當然,他也並不關心。只是不要因為這兩人的消失回頭引起柳如眉的懷疑便好了。
當然,有一點墨修容還是沒有說謊的,那就是他知道這兩人此時一定不在皇帝的手上。
當然,不管此時戴著面具的墨修容心理活動有多麼豐富,柳如眉卻是沒有發覺半點,只是從墨修容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前輩沒有大礙之後便不再記掛在心上,她現在最關心,最想問的,還是之前白天父親在宅中對自己提出的那些問題和對墨修容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