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奪國運為私運,逆天改命,違背天地大道,自然有他的劫數。”道衍說。
長寧此刻終於明白,原來父皇不跟她走就是因為這劫數二字。
皇帝自知要應劫,跟著她走只會將劫數轉移到她的身上,所以皇帝選擇儘快迎接死亡。
死前的所有狼狽也都是皇帝心中該受的劫。
所以他才會泰然受之,一直撐到見到長寧那一刻。
現在一切走到盡頭,他選擇結束,並且為自己安排了七七四十九個小道士以血超度他的亡靈。
小道士們開始嗡嗡唸經,無形的聲音像是一股魔咒,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
長寧搖搖頭,下意識捂住耳朵。
與此同時,大道宮的至寶道宮盤上彷彿也響起嗡嗡的和鳴。
長寧瞪向道衍。
道衍卻微微一笑:“陛下的靈魂是為您才飽受折磨,如今超度往生便是在抽取您身上加持的國運大道,所以您還是趕緊離開此地,直到超度結束。”
長寧只覺得心口憋悶,眼前閃電一樣閃過前世長樂宮中的場景。
她解開身上的浴袍走向滿是花瓣的水池。
宋宜錦抱住她的腿哀求她放過尚在襁褓的小皇帝。
大盛寶殿外的血,和凍僵了的諸位臣工。
前世父皇臨終時的樣子。
長寧用力搖頭,一手攥緊密詔,一手推開天衍宮的大門衝了出來。
嗡嗡的唸經聲變弱,逐漸從她的腦海中消退。
長寧後怕地回望一眼,道衍已經坐回原來的地方,大殿門前像是有一道透明的薄膜,隔絕內外。
而她,好像從來沒有踏入過這間宮殿一樣。
剛才的一切,彷彿都是她的幻覺。
什麼真相。
什麼重塑己身。
都是幻覺。
長寧深吸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帶上鄭安侯的那半截面具疾步從天衍宮中走出。
時間過去這麼久,鄭貴妃隨時都有可能搜查完未央宮。
沒有找到密詔的她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鍾粹宮,到時發現鄭安侯那剝掉半截面皮的屍體,鄭貴妃只怕要崩潰。
再加上駕崩了的皇帝。
長寧有理由相信,整個皇宮都會因此陷入混亂,全程戒嚴。
那個時候,她再想逃出宮可就難了。
不過長寧在入宮前就有過計劃,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沒想到自己會在天衍宮耽誤這麼長時間。
現在鄭貴妃只怕已經覺察到她這調虎離山之計,此刻也只能賭一賭運氣了。
長寧抿唇。
她不是大道註定的女帝嗎,想必不會折在這件事上。
長寧按著原計劃往北宮門走去。
可還沒走到一半,就遇到緊急巡邏的護衛,那模樣就像死了娘一樣焦急。
她當機立斷,藏身在最近的一間倒座房中避開巡邏侍衛,一邊將鄭安侯的面具丟到角落裡用書卷遮掩。
顯然,鄭貴妃發現了鄭安侯的屍體,此刻這面具就是她暴露的標誌。
長寧在倒座房裡找到一套宮女的衣服換上,過程中才發現那密詔裡還捲入一隻壓得扁平的錦囊。
“生門在東。”道衍留下一個大道宮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