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晟沒有說謊,所有柳家針對他的話都是真的。
宋整背叛柳一戰替皇帝監視柳家,所以八年前的那場戰鬥不是意外,是柳一戰存心要取宋整的命。
又或者是柳大將軍。
總之,整個事的蹊蹺終於隨著宋整身份的曝光而昭然於天下。
長寧終於知道父皇為什麼願意保護宋宜錦,因為宋宜錦是宋整的女兒,如此說來,父皇斬首宋宜晟的事……
宋宜晟還活著麼?可那顆人頭真的和宋宜晟很像,如果不是宋宜晟真人,還能是誰。
長寧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看著一堆的奏章發呆。
父皇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她重生歸來一直是智計過人算無遺策,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比起父皇來,卻是小巫見大巫,差得太多。
“長寧!”皇帝回來一進門見到這幅場景頓時驚呼。
“你都看到了?”皇帝痛心疾首,微扭頭看向一旁:“你們退下。”
侍從們應聲告退,皇帝徐徐進來站到長寧面前。
女孩抬頭,雙目黑漆漆得發著亮,似乎在等一個解釋。
“長寧,”皇帝攤開手想抱又不敢上前,“父皇原本不想給你看見這些的。”
長寧眼珠依舊黑亮亮地盯著他,似乎盯的不是她的父親而是隨便什麼器物,只是無神的聚焦而已。
皇帝長出口氣喉結上下滾動:“長寧放心,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和馥桐都是朕最心愛的妻兒,朕絕不會因為柳家的案子而遷怒你們,父皇只會更疼你,相信父皇。”說著皇帝伸開雙臂向長寧靠近。
好像在等遍體鱗傷的女兒撲入懷抱。
但皇帝錯了。
若是前世的長寧看到這些東西,她一定會撲入父皇懷中,但如今的她經歷過宋宜晟那滅頂之災的背叛心志已極為堅定。
柳家謀反對她的打擊確實非常大,幾乎顛覆了她重生的信仰,但該死的,她的理智就是這麼清晰地存在著,機械一般慣性地運轉分析情況利弊,提醒她那張開懷抱的並非慈祥的父親。
是帝王。
明黃龍袍,雕龍金冠的皇帝。
“父皇令人打翻茶盞引我注意這個暗格,是故意要讓我看到這些奏章,父皇,您才是殘忍的那個。”長寧定定道。
皇帝乾笑:“長寧你在說什麼,父皇怎麼捨得——”
“從乾祥宮到欽天監穿過梔子園是最快的路,園子裡那株老桂樹正在盛放,尋常人途徑院牆外都要沾上一身香氣而父皇您身上非但沒有桂花香,袍子上還沾上乾祥宮外的一片丁香花瓣。”
長寧的聲音說不出的平靜。
大抵是心死如煙滅,不起波瀾。
父皇在算計她。
為了保住宋宜錦,父皇不惜算計她,讓她看到這麼多從前的奏章,尤其是宋整的那封。
因為只有這樣長寧才會原諒宋家兄妹,才會放過宋宜錦。
是父皇的設計。
皇帝的手終於放下,他站直身體臉皮緊繃似乎非常苦惱。
“長寧,你太聰明瞭,你這樣讓父皇很難做。”
長寧仰頭從地上站起來:“從一開始就是父皇在透露訊息給我,不是鄭貴妃在搞把戲,而是父皇您默許的,是您讓我知道給母后斂屍的彭嬤嬤有詭異,好讓我從她口中得知是柳家行刺父皇,讓我就此罷手放過宋宜晟兄妹。”
“也可以這麼說,”皇帝負手,看向一旁:“如今你知道一切,就該明白柳一戰他死得不冤。”
“先帝託孤命他輔政,他卻囂張跋扈獨攬軍政大權妄圖架空朕,朕沒有冤枉他。”
長寧看向地上的信,冷笑一聲。
“父皇話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