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看了徐節一眼,理理袖口,站起來。
一旁那若目光依舊著落在她身上,卻是帶了三分好笑,七分得意。
原來是為了引開她。
在場官員中只有她有武藝傍身,若是長寧在旁,方才達爾敦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奪走議和條約,故此,那若才扮作痴心不改的模樣盯著她,迫使她遠離和談中心,不要給突厥人造成困擾。
而且這樣的目光也算是另一種監視,方才不論長寧有什麼動作,都會被那若觀察並阻攔。
還真是一箭雙鵰,不愧是突厥的金太陽。
長寧笑笑,走向鴻臚寺卿。
她方才的確注意到徐節的提示,也看到達爾敦奪冊的趨勢,但她沒有任何動作。
那若只當她是反應不及,但長寧卻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且不說條約如何,單說這所謂的誠實守約在她這兒就當不得真。
突厥人撕毀和談條約的事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她才不會傻到和突厥人講什麼誠信,她只是想為自己在朝中翻雲覆雨鞏固權勢爭取一些時間。
待大事平定,突厥,豈容他猖獗。
所以長寧並不擔心條約被人做了什麼手腳,更何況,她也有她的準備。
但長寧不擔心,並非別人也不擔心。
鴻臚寺卿就已經開始冷汗涔涔。
不管怎麼說,那有問題的議和帖子就是從他手中遞過去的,陛下追究起來,他首當其衝。
“殿下!”鴻臚寺卿見長寧走到他身後,下意識回頭求救,已是滿頭大汗。
長寧抽出他手中的那份突厥人的和談冊子,施施然道:“劉大人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可是身體不適?”
鴻臚寺卿睜大眼,頓時明白長寧的意思。
殿下是要自己攬下一切。
鴻臚寺卿動容,抿著唇點頭:“是,臣……臣頭暈。”
長寧一笑:“既然身體不適先下去休息,來人,請大夫來給劉大人看看,劉大人乃國之棟樑,萬要保重身體。”
鴻臚寺卿微微張嘴,眼眶發紅,低著頭,靠在攙扶他的小吏身上壓低聲音道:“多謝殿下恩典。”
長寧噙笑:“大人不必客氣。”
鴻臚寺卿拱手,受了殿下這樣大的恩典,他自然銘記於心。
劉大人被攙扶下堂,長寧也沒有看那份合約,而是轉頭看向徐節:“過來。”
徐節連忙爬起來,跑到長寧身前指著對面達爾敦手中的合約,急得滿頭是汗:“殿下,那真的不是臣寫的條約,臣用的是今年新一批的六品青花紋摺子,這一本雖然也是青花卻是去年的舊布料,臣日夜謄抄各地上書的摺子,這絕對不是臣的那本!”
“哦?”長寧揚眉,一眼睨過去。
達爾敦下意識將摺子收到身後護住。
“殿下是楚朝的公主,你們楚人一直吹捧自己是禮儀之邦,絕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如今約定已成,雙方條約已經交換,你們可不能反悔。”達爾敦認真道。
徐節痛心疾首,伸出去的右手抖如撒糠。
不是他寫的摺子,那就是被人掉包過了,那這裡面的條款只怕就算是讓楚朝割地賠款,都有可能。
可有約在先,楚朝已經不能再更改條款。
徐節腦袋嗡嗡作響,猛地向後一栽,險些暈過去。
長寧眼疾手快,將手邊的椅子一轉,抬腳踹出去,椅子咯吱一聲撞到徐節雙腿頓住,徐節整個人便窩在裡面。
徐節幽幽醒轉,虛弱地喘息著向長寧道謝:“多謝殿下。”
長寧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膽色還要再練。”
徐節眼珠上翻,眼皮迷離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