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長寧忙完鴻臚寺的事就來到欽天監。
還沒入夜,監正卻急急忙忙給欽天監的人攆了出去,還戰戰兢兢地將屋子裡打掃乾淨,還在中間騰出一塊地方擺好桌椅香案茶水,甚至還有一盤果品。
長寧來時,看到他正拿著根雞毛撣子掃來掃去。
“今日看來,這欽天監堂皇許多。”長寧經過計時的滴漏,發現昨日的灰塵已然消失無蹤,欽天監打掃得是一塵不染。
監正這是擔心她找他虛報吉日的麻煩,這才費心討好。
長寧撩袍入座,銀喬領人退下:“郡王呢?”
“郡王在……”監正指著書架後,“在裡面批註呢,下官這就去稟報。”
長寧嗯了聲。
監正繞過書架,只見慕清彥單手撐桌,頭靠在手上淺眠,一縷髮絲垂在書卷上,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煙色映得他面白唇紅,驚為天人。
計時的滴漏叮咚一聲,落下最後一滴水,當!
酉時到了。
男子緩緩睜眼,見到監正毫不意外:“她來了?”
監正回神,低頭應是,心跳咚咚作響。
“殿下剛到。”他竭力平復呼吸。
慕清彥起身走下桌案,與監正擦肩時微一偏頭:“監正方才在看本王?”
“下官失禮,下官失禮,請郡王恕罪!”監正趕忙叩頭。
慕清彥白袍拂過,走向長寧。
“把桌上的書拿過來。”
監正鬆了一口氣,將桌上的書抱過去放到長寧桌上。
因為這一摞很厚,他又是個文官,搖搖晃晃倒險些砸在長寧桌上。
還是長寧伸手扶了一把,書才沒倒。
監正滿頭是汗:“殿下恕罪。”
長寧蹙眉看他,龔監正一輩子小心謹慎唯唯諾諾,倒是在她手下多活幾年,直到宋宜晟殺死她的時候他都還活得好好的。
這種人雖說可恨,不忠不義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面對鄭安侯的威脅他也只能投靠,何況她這幾日畢竟是在欽天監學習,長寧倒也不打算追究什麼,只揮手示意他退下。
監正有些戀戀不捨地看向慕清彥,那眼神比獨守空閨的婦人還要幽怨。
長寧眼睛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監正身上轉了圈,又放到玉樹臨風的慕郎身上,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總不能是她攪擾二人好事吧。
慕清彥噙笑:“殿下若允,你留下來做個侍讀也是可以。”
長寧眉梢一挑。
慕清彥這是在賣人情給她。
不過欽天監監正這顆棋子說重要也不算重要,因為欽天監在朝堂上當然沒什麼分量,可若說不重要,倒是什麼大事都能摻和一腳。
若能收入麾下,倒也不失為一招關鍵時刻能出奇制勝的妙棋。
“欽天監雖然官居五品但畢竟是一司之長,做我這區區四品武官的侍讀,只怕是委屈了龔大人。”長寧笑說。
監正渾身一凜。
長寧話說的明白,不是公主的侍讀,而是少將軍的侍讀。
這就是區分,日後投入何人麾下,這可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監正一貫是兩邊插科打諢的人,如今突然要他選擇,哪裡做的出來,但慕清彥授課,那可是得之一句受用終身的事,他心裡實在癢癢。
慕家在觀星一道先於他數百年,他這輩子也不求做多大的官享多大的福,只有觀星,是他畢生的追求。
龔大人一咬牙,“能為殿下效勞是臣的榮幸。”
“大人客氣了,”長寧笑說,擺擺手:“本宮只是同大人開了個玩笑,切莫當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