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芳兒?可剛才她就是從這窗下過去的,卻沒接奴婢的湯啊。”長寧聲裡透著茫然。宋宜晟回頭看她,她卻轉頭盯著芳兒只留給宋宜晟半張起了紅疹子的側臉。
她現在的模樣已經很難辨認了,加上是側顏,宋宜晟只當她是天生如此,沒再細看,可芳兒卻倒黴了。
“胡說!胡說!奴婢一直藏在這兒,根本沒過去過!”
“你一直藏在這兒,我不是叫你去取湯嗎?好啊,你個死丫頭,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蘭香大怒也顧不得追究長寧說的是真是假。
“小姐,您瞧瞧您瞧瞧,這些子原府的奴婢一個個也忒沒規矩了。”蘭香哭訴,她是半點兒臉面都沒有了。
她沒臉面,那顧氏還能有臉面?
“老爺,是妾身管教不力,您別動怒。”顧氏立刻委委屈屈地拉扯宋宜晟袖子,吳儂軟語惹人憐。
長寧垂著頭也勾起唇角。
她瞭解宋宜晟,蘭香那一句原府奴婢足以勾起宋宜晟對宋家大房的所有回憶。
那個故意設計她的芳兒,怕是沒有好下場了。
“你就是心腸忒軟,若是你也有柳華章半分狠辣,她們也不敢放肆。”宋宜晟愛憐地將顧氏攬入懷中,一邊冷著臉令人將芳兒拖出去,杖斃以為顧氏立威。
“都聽您的。”顧氏溫溫柔柔地依偎在宋宜晟懷中:“我們苦盡甘來,別為這些事壞了興致。”
兩人回了房。
蘭香還上前罵了一聲:“還不趕快收拾了,回去再弄一碗來。”
長寧沒有答話,低著頭收拾。
原來,在他心裡她竟是以狠辣著稱,顧氏卻是和他苦盡甘來的可心人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是她一直不知廉恥地守著柳宋兩家的婚約,以為兩人青梅竹馬,原來宋宜晟心底的青梅卻是另有其人。
可笑她將整個大楚王朝玩弄在鼓掌之間,卻是何等愚蠢,竟被騙得如此悽慘。
長寧冰冷堅硬的心泛起一層寒霜,手掌用力攢著瓷片,直到鮮血滴落她才淡漠地起身。
今日起,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清曙院迴歸寧靜,風聲乍起,又一次取甜湯送來的丫鬟被絆了一跤差點摔了甜湯,此地正是剛才芳兒跌倒的廊下角落。
地上噠噠滾過一顆銀錠子。
小丫頭一怔,她想起芳兒被杖斃前的叫嚷,難道是這銀子打了芳兒的腿?
她搖搖頭,左右一瞟彎腰撿起銀錠子做賊似得塞入懷裡。
芳兒已經死了,誰還會跟銀子作對。
長寧此時在廚房後院劈柴,馬嬸兒過來瞧她的臉心疼道:“丫頭啊,咋弄成這樣?快,快去找郎中看看。”
“多謝嬸子,可我剛來,出去走一趟怕是不行。”長寧道。
馬嬸兒點頭,又道:“那我帶你出去。”
“不用麻煩嬸子,咱們什麼時候採買,您叫我出去便是。”長寧說,又低下頭:“其實不瞧也沒事,過幾日就好了。”
“這哪兒成,要是落下疤痕可怎麼好。”
馬嬸兒咦了聲:“正好小廚房的木薯粉沒了,你現在就去買些,順道抓藥,嬸子這兒有幾錢銀子,你先拿去。”
宋家到底不是官奴司,幹慣得不算嚴苛。
長寧看著塞到手心裡的銅板一怔。
她臉上的疹子看著駭人,其實用清水洗淨敷上兩層油膏就能痊癒,都不留疤痕的,所以她壓根沒打算去抓藥,當然就沒想到錢的事兒。
可嬸子卻塞了銀子給她。
心裡突然一窩,胸口鼓鼓囊囊的。
女孩子忽地笑了:“嬸子你等等。”
“等啥,嬸子去看看那燕窩燉的咋樣了,姨娘還等著呢。”
長寧也沒攔著,她將五枚銅板塞到懷裡貼心的位置,出了清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