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迎風的正前面,一個瘦黑的女孩子躺在哪裡,雙眼緊閉,幹裂的嘴唇已經發白,面色灰敗,幹瘦的小身板直挺挺的躺在路邊,已經沒有一絲絲生息了,可是東南季風彷彿帶來了海洋的濕潤,竟讓她灰敗的臉色隱隱的有了生機,可惜,掩在黑色麵皮下,沒有人發覺。
人群直覺這陣風來得好,驅走了夏日燥熱,不安的心彷彿被撫平了一些,在面攤前不那麼催促了。
瘦高個男孩捧著木碗,低頭看了看麵疙瘩湯,抬腳轉向女孩那邊,不遠處,相反方向有個婦人大叫道,“大伢子,別去你妹妹那邊了,她已經斷氣了!”
大伢子聽說妹妹斷氣,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淚,站住轉頭,“娘,要不我們把妹妹葬了吧?”
“趕緊走,殺人魔頭要來了,來不及了!”婦人急忍著悲意叫道。
“娘——爹——”男孩苦苦哀求叫道。
婦人帶著淚絕然大叫:“趕緊走!”
男孩不甘心:“可我們家就妹妹一個女娃子,你們老了,誰給你們洗頭、擦澡,誰給你們端屎端尿……?”
“臭小子,讓你媳婦,趕緊走!”婦人大步上前,一把拉住瘦高個男孩,“大伢子,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娘,我們把妹妹埋了,那怕就挖一個小坑也行,讓她入土為安,娘……”瘦高個男孩賴著屁股不肯走,婦人已經瘦得脫了相,費了死力氣,才拉住兒子,“孩子,不是娘不同意,真是來不及了,殺人魔頭來了,你們都得死了,你讓娘怎麼辦?”
前面有鄉鄰叫道,“林家的,快走,有人爬樹看到後面馬兒騰起的煙塵了,殺人魔頭快到了,快……快……”
聽說看到馬兒騰起的煙塵了,整個小鎮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們迅速找著撤退的方向,轉眼之間,整個小鎮空空如也。
不遠處,烈日下,捲起的黃土煙塵裡,一群高頭大馬,勢不可擋地從遠方大道上滾滾而來,呼嘯奔騰。
馬背上赫然是一群穿著甲冑的軍士,一眼望去,群馬賓士有序,隊伍秩序井然,甲冑甚是精良,防禦非常嚴密,甚至可以從某個頭盔中看出這支騎軍的軍階,非顯則貴。
轉眼間,這支騎兵便到了小鎮街口,軍士們齊齊勒馬,馬頭高揚,鬃毛優美,在嘶嘶長鳴中停了一下來。
領頭的五匹馬齊唰唰的排滿了整個路口,看似齊頭並進中,獨中間那匹馬出了頭兒,只見馬背上的男人雙手勒住馬,身子隨著馬兒晃了晃,嚴實的甲冑也擋不住他挺拔而頎長的身姿,跨在馬背兩側的雙腿,隨意之間盡顯貴胃之態。
只見他看了一眼空蕩的小鎮,眸光冰冷,不言不語。
左側一個年輕的衛侍說道:“爺,又是一個無人小鎮!”
右側一壯實年輕男人叫罵:“他孃的,難道老子這一頓又要啃幹的,喝不到湯水?”
左邊側一略顯文弱的年輕人輕輕一笑:“周將軍,不是‘難道’而是肯定了!”
“他孃的,老子打了這麼多天仗,難道一口食還吃不到嘴?”
右邊側一中年男人一手執韁繩,一手捋須說道,“看來如此了!”
文弱年輕人一個跨步跳下了馬,笑道,“我走不動了,我要喝碗麵湯再走!”
“可這鎮上有人嗎?”
“說不定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如果這條漏網之魚是不會做飯的男人呢?”
“那我也認了!”
中年男人也跳下馬,搖頭笑道:“沒帶小嬋出來,我也認了!”
“範先生,捨得讓你女兒跟我們吃苦?”
“這倒也是,我也就逞口舌之能了!”範先生邊說話邊朝前面走去,走了幾步停止了。
坐在馬上的壯實年輕男人問道,“範先生,你怎麼不進鎮子?”
範先生抬頭一笑,“我想我們的運氣不差,撿到的漏網之魚是女孩兒!”
“啊,真有啊!”壯實年輕男人高興的從馬上跳下來,快走幾步,走到了範先生身邊朝地上躺著的女孩看了一眼,笑道,“咦,還真是,我要撿回家做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