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父親,明明這裡沒有可以父親的痕跡也沒有任何能夠想起他的東西,但父親的話語卻在耳邊響起,清晰的彷彿在耳邊告誡一般。極低的聲音伴隨著父親和善的面容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那一天父親坐在院中的搖擺椅上,月亮格外的明亮,單憑月光便能看清院中的景物。父親手中夾著一支菸,紅色的光亮伴隨著椅子在月光下不斷地搖晃著,晚風襲來,燃燒著的菸頭顯得更加鮮豔。
半夜中想要上廁所的我推開了臥室的門,走廊的燈光亮起後我驚訝的發現父親此時還沒有休息。
“還不休息嗎?老爹,要是熬的太晚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由於衛生間所處的位置過於黑暗,膽小的我找了一處花叢解手。
“今晚的夜色很美,我想多呆一會兒。”
話罷便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白髮在皎潔的月光下發出了瑩灰般的光亮。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也來欣賞這美麗的夜景。”
說著我便坐到了石桌上,雙腿盤起兩隻手向後撐著四十五度仰望著星空,那是隻有在極深的黑夜才能看見的心空,在大城市中是看不到這樣的夜空的。
“小軒”沉默了一會後父親抽了一口煙,他一邊回憶往事一邊說到。“當我還是個孩子時,一直想當一個英雄,可以拯救他人的英雄”
“什麼意思啊,你說想……表示你放棄了嗎”
“是的,很遺憾。當英雄是有極限的,一成了大人就不好意思大喊了,如果我早點發覺就好了。”話裡稍微有些落寞,父親將燃燒到盡頭的菸蒂用腳踩滅,緊接著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根菸續上。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畢竟爸爸是大人了呢。如果一隻像個孩子一樣我反而會有些無法接受。”
“是啊,是真的沒辦法了”父親躺在搖椅上,微風吹動他的髮梢,菸草燃燒的火星順著這陣涼爽的晚風在空中熄滅。父親他像是感慨什麼似地說到:“我年少的時候,總以為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活,可以控制自己人生的軌跡,可是當這個世界毫不留情的給我們一巴掌時,我們才清楚那是我們不可承受之痛。人性之虛弱浮誇、原來如此可悲可笑”父親看向天空,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不在抽菸,那根菸到熄滅都只被父親夾在手指之間。
那個時候的我年齡尚小,並不能完美的理解父親說出的這句話,直到五年後的今天,泡在水中望著天花板的我才略微明白了一些,我才明白。原來父親早已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我索性不去想這些,起身開啟噴頭沖洗了下身子,想要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順著這水一直流到地漏中,順著充滿沼氣的下水道一直流到太平洋去,然後將蓋子蓋上讓它們一輩子都不回來。
可即使是洗去了身上的泥濘,但內心的汙穢依舊無法除去。我想要喝酒,喝到死,什麼都不去想,一直喝到失憶為止,但那種事情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嘗試過了,越是如此,那一天的印象就越深。失去的記憶不過是不知道喝醉時那一段時間的事情,在這之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止不住回憶。
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我披上浴巾關閉浴池的燈,根據自己印象中冰箱的位置移動著。拿出兩罐凍得冰涼的高純度糧食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拉開拉環,我呷一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著我的喉嚨流進腹部,我能憑藉著那冰涼的氣息準確判斷出酒是如何流進我的腹部的,也能感受到它在哪裡停下等待的被我的胃液分解。
一罐就這麼被我帶著難受的心情小口呷完,另一罐我則是一飲而盡,中途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我之前是這樣做的,現在也是,一旦我想要依靠酒精的力量沉睡,這是最好的方法。
我們生下來,最開始的時候,以為死是最痛苦,最扭曲,最可怕的人生經歷。後來長大,一路凱歌的背後是每天不為人知的自我救贖,在深夜裡舔傷口,有那麼一刻很想死去,但又明白這只是暫時的,喝杯水,在數不盡的深夜淚溼無數的枕頭,醒來後依舊如此疲憊的活著。
但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片黑暗的迷霧存在,我沒有死,可其實從相死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去了,只是還沒有死透。
只是如今的我,不像最開始的時候,以為死是最痛苦、最扭曲、最可怕的。
只是我知道了,死亡其實、是種奢求。
只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會存在千絲萬縷地關係,如若孤身一人,那時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但沐梓曦她卻拼了命的從那團黑暗迷霧中將我拯救了出來。
鍾邊秒針轉動的聲音‘咳插咳插’的傳進我的耳朵裡,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我感覺到自己身體開始發熱,眼前的景物也逐漸看不清了,我用最後的意識確定我睡覺的位置後便失去了記憶。與其呼吸亂想倒不如讓自己醉的睡死過去,孰輕孰重高下立判,我不願讓自己的內心在受痛苦,至少不要再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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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夕陽照射在我的臉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桌子上放著切好的水果和一杯還在冒著絲絲熱氣的開水。酒勁兒還沒過去,我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從沙發上爬起來,卻發現身上一絲不掛,無力感隨之而來。我吃了一片蘋果將那杯水一飲而盡,幾分鐘後尿意襲來,我的身體也有了行走的力氣,於是我下地走向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