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殿外理著麻線團的碧雲一直在等待許蘿兒叫自己加熱水，久等不應，她主動衝著殿內喊道：“娘娘，要熱水嗎？”
沒得到回應，碧雲走去了窗邊，隔著窗問道：“娘娘？”
被白色輕紗幔帳籠罩的床榻上，許蘿兒從被子裡鑽出了半個頭。
“不要，我歇下了，不要擾我。”
而後，又退回進被子裡。
碧雲抬頭看這天，青光白亮的，還不到歇下的時間。
碧雲耳朵貼窗，聽起了裡面的動靜，大約能聽到許蘿兒躲在被子裡發出了小小笑聲，那笑聲像是有人在撓她癢癢的那種笑。
碧雲不知道她躲在被子裡偷樂什麼，直到笑聲漸漸消失後，碧雲才離開。
回頭見碧雨雙手提著一頭血淋淋宰殺好的小羊羔從外面進來，碧雲見那景象，躲都躲不及，掩住眼睛說道：“快丟出去，上哪兒撿的這髒東西！”
“這樣的寶貝，可是撿不到的。”碧雨把羊羔往地上一扔，喚道，“卓子，來，去生火架起這羊羔，我們夜裡烤火做烤全羊吃。”
碧雲問道：“不是撿的，那是哪兒來的？”
“李公公給的，夜裡公公要來安鳳宮吃。”碧雨拍了拍手上沾上的髒東西。
卓子提起被扔在地上的羊羔，把羊羔的前後兩面看了一遍，掂量著說道：“碧雨，看不出來啊，平時在李公公面前劈柴劈不動，你倒是能把這個東西馱了回來。”
“是李宏吉公公給我的，不是李宏喜給的，李宏喜哪兒捨得給羊羔給我。”提起李宏喜，碧雨就是一臉的嫌棄。
平時一說到李公公，大家都往李宏喜身上想，沒往另一個李公公身上靠。
知道是李宏吉後，碧雲用比討厭李宏喜還要討厭李宏吉的心情說道：“這安鳳宮是當今皇后娘娘住的地方，皇后娘娘沒架子，你們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了是麼？想宴請誰就宴請誰，這麼個小羊羔子，還要拿回安鳳宮烤，給的人還要順道來安鳳宮吃，你們怎麼不拿去養元殿烤？”
“前朝舊殿禁止明火，我就是想拿去烤，那也……”碧雨說著，眼見碧雲一巴掌要向自己拍來，連忙躲閃到一旁。
“碧雲你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了！不就是烤個羊羔子嗎，李公公要來蹭著吃一口嗎，有多大的事，娘娘知道了，一定準是同意的，有本事我們去娘娘面前理論去。”
碧雨叉腰，衝殿內吼道：“娘娘！娘娘！碧雲不准我烤羊羔子！”
李宏喜從被子裡翻身出來，單手扣著衣領上解開了的紐扣，說道：“真是沒個安生的，這群丫頭隔不到一會兒就喊，像幾歲小孩子似的。”
“別管她們，她們是不會闖進來的。”許蘿兒躺在床上，拉著李宏喜的手說，“你躺下。”
李宏喜扣上了衣服的紐扣，坐在床邊開始穿起了鞋子，背對著許蘿兒說道：“我們還是在攬月宮見面穩妥一些。”
看他這舉動，許蘿兒問道：“你現在這是要走嗎？”
今日不是約定見面的日子，李宏喜就是突然想她了，來見一面，沒想到會糾纏這麼久的時間，這早是到離開的時間了。
“嗯，要走。”李宏喜穿好鞋子，回身在許蘿兒的臉頰落下一吻，“你休息一會兒，後日我在攬月宮等你。”
“你走了，我害怕。”許蘿兒雙手拉著他的手，眼裡明明白白寫著‘不許走’三個字。
李宏喜見她這樣黏糊糊的，側過身子面對她問道：“你怕什麼？”
“怕你走了後，碧湖又來嚇我。”許蘿兒試圖求李宏喜留下來陪自己，“這安鳳宮鬧鬼，我剛入住安鳳宮時，原先住在這裡的舒婕妤就出現在了我的夢裡，你猜她怎麼著？”
“怎麼著？”
“她讓我去梨花樹下挖個寶貝，結果挖出個什麼，你知道嗎？”
許蘿兒不說，李宏喜都是知道的。
那樹下，埋著切割成塊狀的嬰兒屍塊，他早是知道的。
“好了，不要說些自己嚇自己的事了。”李宏喜揉了揉她的腦袋，“鬼是不存在的，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
若世界真存在鬼，李宏喜想，那些死在自己手裡的人，早就化成鬼來報復自己了，而不像現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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