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秀才指著黃慈繡的鼻子說道：“瞧瞧，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們辛苦養大你，你說走就走？”
“若從十二歲開始做農活算起，十二歲之前，是爹爹與孃親養育了我，那麼十二歲之後，到現在的二十七歲，這些年間，我耕耘家中田地的功勞，不能被抹去，還有，不止耕耘了家裡的田地，一年四季，我還靠著給他人田地施肥開墾賺取銀兩。”
如果說養育。
黃慈繡認為反哺他們比較合適。
黃慈繡從床上爬下來，準備出去，將空出的房間騰出給他們，前去睡牛棚。
黃秀才說道：“你敢出去！出了這個家門，你就不是黃家的人！”
“我還是黃家的人，只是不與你們在一起，省得你們總因為我嫁不出去被人嘲笑。”
黃慈繡跨出家門。
身後，傳來罵罵咧咧、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的聲音。
黃慈繡走出家門左轉要去牛棚，黃康從屋裡追出：“阿姐——”
黃慈繡停下，等黃康走到自己的面前。
“阿姐，走了，以後都不要回來了，千萬不要回來了，好好去過你的日子。”黃康匆忙將收拾好的包袱，交到黃慈繡的手裡。
“這是大娘趁你白天去賣土豆時，在家裡做的紅豆包，他們沒有吃完，藏了起來，我悄悄收拾好，就是想找機會給阿姐你。”
“我孃親……”
黃慈繡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孃怎麼會偷偷揹著自己做紅豆包，還把紅豆包藏起來不給自己吃？
黃康看到黃慈繡眼裡的不信任，說道：“這種情況，不是出現第一次了，我在家中靠爹、阿姐、大娘、孃親、娘子供養，實在是沒有說話的份，抬不起臉面，平日裡，見著阿姐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敢說出來，但今日阿姐的決定出走，讓我鼓起了勇氣，我索性就全說了。”
“家裡的人都嫌棄阿姐，阿姐長期沒有骨氣地活在這個家裡，作為弟弟的我，看著也替阿姐憋屈窩火，今日阿姐一走，那就不要回來了，不要回到這個家裡受苦了，好好過你自己的人生。”
黃康抹了眼角溢位的兩滴淚後，說道：“前幾日，我夢見閻王來找我說話了，閻王說我陽壽快盡，很快就會回到陰間擔任一個官職，我去了，阿姐可要好好保重，他們不拿你當家人，阿姐你也不要拿他們當家人。”
“弟弟說什麼呢？”黃慈繡溼了淚框，“弟弟活得好好的，怎麼就說起了喪氣的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你還有一個兒子，弟媳這又懷孕了……”
講到傷心處，兩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黃慈繡‘離家’的本意是為他們騰出空處，不是要真正與他們分開，不是要離家出走，而在他們看來，她就是要出走了。
黃康講出這些話來，讓黃慈繡忽覺天地之間，頓然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康兒，你拉著她作甚！”吳氏雙手叉腰，站在門外，呼喚道，“快點回來！”
黃康從小就在女人堆里長大，向來耳根子軟，吳氏一喊，他不想回去，也是要回去了。
黃慈繡為這個家做的一點一滴，黃康都看在眼裡，他都知道。
“阿姐，快走，不要回頭。”黃康推了黃慈繡一把，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毅然轉身向家裡走去。
黃慈繡拿著黃康裝有紅豆包的包袱，不知道要去哪兒。
前方一片黑暗。
從這一刻起，她被迫沒有家了。
恍然走了一段路，黃慈繡腦袋混沌，沒有擇地，將就腳下的路，坐了下來。
黃康給她裝了三個紅豆包，黃慈繡拿出那紅豆包，咬下的第一口就落淚了。
“真甜。”
可吃進嘴裡是甜的，為什麼化在了心裡，就變成苦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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