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沒怕過什麼。
有點怕見血, 閉上眼不看就行了。
但是怕見到蘭斯洛特, 就不是閉上眼可以辦到的事了。
發情期的潮熱已經過去, 他的腦子也清醒過來,看著前面笑得溫和的蘭斯洛特, 面無表情地抱了抱手。
直覺告訴他, 蘭斯洛特笑得雖然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意味卻很不同。
比如這個笑容,可以歸納為不懷好意。
笑得他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蘭斯洛特伸手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 瞥了眼這冒著寒氣的水潭, 在心裡又記了一筆, 雖然依舊微笑著,眼神卻更可怕了:“跑什麼, 話都還沒說清楚。”
西澤爾想,他果然知道了。
他往後一退, 警惕地看著蘭斯洛特,還沒開口說話,蘭斯洛特突然一伸手, 直接把他從水潭裡提出來。這個星球沒有分明的四季,氣溫不算冷, 西澤爾的身體依舊發著熱,從潭水中出來也沒覺得多冷,可是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 看得蘭斯洛特心頭火氣更大, 脫下外衣把他一把裹住, 面對面的抱在懷裡。
西澤爾打了個顫:“你……”
蘭斯洛特冷下臉,一巴掌扇他屁股上:“小小年紀不學好!跳星船誰教你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斷胳膊斷腿了疼不死你?鑽進這麼冷的水潭,生病了就好受?”
西澤爾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弄得有點懵,含著水霧的眼愣愣地看著他。
腦子裡依舊很懵:“米迦,他這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
米迦也有點懵:“不知道,不過我感覺他說得很對。”
西澤爾:“……”
“刀是給你防身用的!不是給你自殘用的!一刀利落地下去知不知道我……”蘭斯洛特頓了頓,又拍了他一巴掌,聲音突然放輕來,帶著讓西澤爾不知所措的嘆息,“知不知道,我都要心疼死了。”
西澤爾微微一顫。
發情期的情熱在慢慢褪去,身體才剛感受到寒意,又被裹得緊了緊,蘭斯洛特的體溫似乎隔著衣服也能清晰感受到,帶來的是讓人安心的暖意。
蘭斯洛特抱著他安靜地穿梭在樹林中,西澤爾朦朧地看去,才發現他似乎已經掙紮了一天,明亮的月光從樹林的縫隙間射到地上,塊塊光斑將地上層層的枯枝落葉映出冷感的銀色,四周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踩在地上輕微的咯吱聲——以及蘭斯洛特的心跳聲。
好像就在這一瞬間,什麼醜惡的,可怕的事情都遠離了。
西澤爾閉上眼,靠在他懷裡,低低開口:“蘭斯洛特,你知道……”
你知道了。
蘭斯洛特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撫著,打斷他的話:“知道我們西澤爾少尉熱愛作死,脾氣臭,生氣時近不得身,不好好教訓教訓,遲早吃大虧。”
西澤爾:“你……”
蘭斯洛特:“祖宗,我都要給你氣死了,不親我兩口消消氣就算了,還頂嘴?”
西澤爾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沉默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蘭斯洛特卻沒瞅他,他的輪廓分明而深邃,下頷線緊繃,煙灰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隱約帶著點點溫柔,看得出是真的生氣了,卻又不捨得多生氣。
聯盟元帥平時看著不正經,關鍵時刻卻比誰都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