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宗澤不是像歷史上那樣在國破家亡的戰火中,悲愴地高呼三聲“過河,過河,過河”,然後在不甘和憂鬱中離開這個世界。
“陛……下……”
宗澤的聲音若不可聞,趙桓走過去,將頭伸到宗澤耳邊。
“元帥,你有什麼話要對朕說?”
“陛下……臣晚年能追隨陛下,已死而無憾……只是,臣有一句陛下不是很愛聽的話要說……還請陛下恕罪……”
“元帥,你但說無妨。”
宗澤看了一眼宗穎,宗穎立刻心領神會,讓所有人出去。
胡太醫也識趣地出去。
宗澤似乎迴光返照,強行靠起來,道:“耶律大石剛剛大勝,士氣正盛,我們是勞師遠征,不應該操之過急……”
“元帥,卿之擔憂,朕十分理解,朕自有分寸便是。”
“陛下睿智如大海,臣望塵莫及,臣時日不多,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說。”宗澤猛烈咳嗽了幾下,用力道,“早立儲君,商人不可信。”
趙桓沉默下來。
宗澤突然開始大口吐血。
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淡,慢慢變得漆黑起來。
在最後的光幕中,宗澤看到了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人。
那一年,他二十一歲,高中進士。
入仕為官,但眼看官場腐敗,西北党項屢範國境,他憤然投筆從戎。
但因為性格太剛直,得罪了朝中權勢人物,被一貶再貶。
直到靖康元年才被重用。
那一年,他已經六十七歲。
回想起自己這一生,六十七歲之前,官途多坎坷。
六十七歲之後,跟隨皇帝,一路征戰,為大宋立下汗馬功勞。
但他從來不貪功,在任何場合都非常低調沉默。
所有的勝利,都歸屬到了下屬,自己默默無聞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盡心盡力。
“陛下……陛下……”
氣息越來越微弱,宗澤雙目已經渙散:“陛下……臣來世還想再做陛下臣子,隨陛下再一同護國安邦……”
最後,宗澤眼中定格在自己高中進士那一天。
那是他此生最難忘的一天。
那一晚他一夜未眠,此生終於有機會為天下蒼生謀福了!
“陛下……”
“朕在!”
趙桓將耳朵靠近宗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