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在宋朝當宰相是精神壓力最大的。
他處處被皇權籠罩,被皇帝限制。
就說段之介去京東路上任經略使一事,就明擺著是皇帝的人杵在那裡,以後要怎麼治理,就不完全是政事堂發號施令了。
用腳指甲也能想得出來,段之介那個屠夫接下來會在京東路施行什麼樣的政策。
自此,有官員在私下議論皇帝很有可能會換宰相,理由是徐處仁的手段還是過於溫和,不符合皇帝的口味。
但是,參知政事唐恪卻一針見血:皇帝本身的性格已經夠剛硬,若是再找一個同樣脾氣的宰相,顯然局面是失衡。
如此看來,皇帝是暫時不會撤換宰相,畢竟剛柔並濟才是正道。
段之介收到政事堂吏部的任命後,星夜兼程趕往京東路。
段之介去的地方並不是京東路的首府應天府,而是京東東路的青州。
這一次的主要動亂就是在京東東路,羽林前護軍已經先行一步,段之介是去善後並且除蟲的。
第二天,皇帝一腳睡到下午。
一場夏雨過後,陽光格外明媚。
趙桓起床後,洗漱完畢,穿一身輕薄的白衫,因為天氣炎熱,將頭髮都束起來,看著神清氣爽。
吃完飯後,皇帝就去巡視了火器營的最新情況。
陳釗俊這廝的火器營練得越來越像樣了。
皇帝很滿意,在火器營待了足足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中,有大半部分時間都是在和那些士兵吹牛逼。
如果某位大臣看到了,一定會感慨,這個流氓皇帝真是有辱斯文。
離開火器營,趙桓轉身又去了科學院。
當皇帝到科學院的時候,又換了另外一幅面孔。
他變得彬彬有禮,而且溫和可親,像一個飽讀詩書的青年才俊。
說起話來頗為考究,對每一個人都關懷備至。
如果有大臣在這裡,也會感慨,這皇帝變臉比翻書還快。
趙桓一邊喝著冰鎮的清酒,一邊像一個樸實的工匠,在和司馬琦等人閒聊,雙眼放著光,盯著那臺巨大的、正在冒煙的鋼鐵。
準確的來說,是冒熱氣。
這是非常原始的一版蒸汽機,但實際上,從趙桓要求出第一版到現在,已經改良了四次了。
這半年多一年,司馬琦幾乎什麼都沒有做,就在研究皇帝交給的這個任務。
每一個月都會改良一次。
在趙桓的提示下,這一版的蒸汽機,已經有了分離式冷凝器、汽缸外設定絕熱層、用油潤滑活塞、行星式齒輪、平行運動連桿機構、節氣閥和壓力測試的計量,還有離心式調速器,幾乎和瓦特蒸汽機一模一樣。
趙桓不得不感慨,大宋的能人巧匠著實厲害,他也不過是提醒了一些。
對於趙桓這種機械方面的純理論派來說,讓他動手,是完全不可能的,甚至他連修燈泡都不會修。
好在他這人是個雜食動物,以前讀書的時候,什麼都看一點,但是精通的幾乎沒有。
蒸汽機這種東西,還是他在看世界歷史書的時候,看到的基礎原理。
若不是司馬琦這人是一個機械天才,絕對不可能憑著趙桓的描述就能搞出這東西來。
其實,能如此快速迭代出來,也離不開皇帝在科研方面砸了大把大把錢。
就說這蒸汽機,從剛開始皇帝要的時候,他就派人在民間四處尋找與之有關的。
那些人幾乎是挖地三尺地找,花錢如流水地找。
短短半年時間,僅僅是蒸汽機的研發,就已經花費了兩百萬貫了。
幾乎是燒錢燒出來的。
這個預算已經嚴重超出了年前韓公廉提交到周朝那邊的數字,為此周朝不止一次去皇帝那裡告狀。
周朝痛斥科學院胡亂花錢,指責科學院有人在中飽私囊,要求督察院立案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