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伊始,家長們不知從哪裡聽來口風,說s省內的高校會增加對不發達省份的招生數量,這就意味著s省留給本省的生源量就更少了。
我對這樣的傳言並沒有多少感覺,能留在桐城固然不錯,但我也想去我能力範圍內最好的學校,所以我會去哪裡還是個未知數。
我想傅懿行應該是要沖一沖北大或是清華的,那這個政策對他也不會有影響。
家長們總是憂心孩子的出路,尤其是那些比較普通的學生的家長,他們會認為在s省這樣的教育大省,哪怕是中庸的孩子放在全國都能算得上優秀,省內的競爭環境已經很嚴峻了,這樣的政策無異於雪上加霜。
古語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領導們認為s省應當為均衡教育資源作出貢獻,家長們則覺得s省已經自顧不暇,對外擴招,對內減招純粹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自我犧牲。
解老闆對我們說,政策嚴峻,更應當奮發圖強。
高考的倒計時只有一百來天了。
在海棠重新盛開的時候,傅懿行請我為他寫一封推薦信。
“a大?為什麼不去清華或者北大的自主招生?”
我看到傅懿行手裡握著的招生簡章就覺得痛心疾首。
我一直希望他透過自主招生或者高考去彌補競賽失利的遺憾,雖然他說他不想學數學。
春夜的風從窗戶縫裡漏進了教室,把桌面上成堆的試卷吹得嘩嘩作響。
我把筆袋壓在桌角的卷子上,在面前的書桌上攤開了列印好的空白信紙。
“a大的建築繫有我非常喜歡的教授,我從小就想去那兒了。”
我看著傅懿行的眼睛,他說得很誠懇。
“可是學建築的話,清華的資源更好吧。”我小聲說著,不想打擾到班上其他的同學。
“我從小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去a大,現在有能力了,總不該放棄夢想吧。而且那兒的建築學排全國第二,第一第二其實差別不大。”
我還想勸他,傅懿行笑著對我搖搖頭。
清華或者北大,可能是所有小孩兒在兒童時代嚮往過的學校,但傅懿行顯然不是普通小孩兒。
我覺得他能夠去更好的學校,雖然對我來說,a大已經是個不敢想象的地方了。
“為什麼讓我寫推薦信呀。”我面對著空白的紙,腦子竟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要兩封老師的,一封親友的。你的字好看。”
“讓你爸媽寫不是更好?”
“他們要寫的話和老師寫的也沒什麼區別了。”
我抓上筆,又拿出了草稿紙。
“我還是打個草稿好了,萬一寫壞了給招生老師印象不太好。只要誇你就行了吧。”
“不用那麼緊張,你想寫什麼都行。”
整個剩下的晚自習我都在琢磨該怎麼寫出傅傅的好。
我知道他很好,可是我更偏愛的他的好與我能寫在信上的他的優點並不完全相同。
在信上我只能寫他待人友善,富有愛心,這些話都太刻板了,不及他萬分之一的溫柔。
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路燈把粉白的櫻花照成了暖黃的色調,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春日很美。
春夜也美。
傅懿行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