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傅懿行走到了公交站,才想到,我的愛車還停在車棚裡,今天可以騎一騎的。
“傅總,我想騎車。”
“不行。今天跟著我走。”
他難得說不,我認命地跟他上了公交。
傅懿行帶我坐到了地鐵二號線在城南的終點站——小營村。
這兒幾乎荒無人煙,遠處還保留著成片的田野。
地鐵軌道高懸在地面上,成為城市向外圍輻射的標誌。
傅懿行踏上了上行的電梯,轉過身來對我說:“這兒是起點。”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
列車向北賓士,農田變成了工廠,高層住宅拔地而起,建築工地塵土飛楊。
陽光透過玻璃在車廂裡灑下炫目的光點。
璨白的暈眩中,地鐵停靠在大學城的上空,走上車的人越來越多,然後填滿了二號線橙紅的座椅。
我看向傅懿行,他沒說話,塞給我一隻耳機。
“當你變得模糊不已
清晨是否已來臨
薄霧漸漸散落一地
你也隨之而去
這一別再也沒有歸期
前半生已經過去…”
地面上的旅程已然結束,列車鑽入了地下。
車窗外漆黑一片,玻璃成為一道鏡面,幾米之外的地方,坐著我自己。
地鐵不斷提速,減速,提速,減速,停過許多站點,然後來到城市的中心,我左耳裡充斥著“麻煩您讓一讓”,“您下車嗎”,“謝謝您”,右耳裡還是那道低沉而又滄桑的男聲。
車廂裡被人們擠得暖烘烘的。
我和傅懿行把座位讓給了行動不便的人,站到了角落裡。
站臺上的人行色匆匆,穿著校服的我,不知他要把我帶去哪裡。
傅懿行把那首歌設定成了單曲迴圈,在向北的旅途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聽到“一朵野花,隨風擺蕩,我乘著船兒逃離了故鄉。隨手撕碎了往事,還有你送的謊。”
車門上方的停靠站表一直閃爍著,列車駛過“木樨園”,“成祖陵”,“大鐘亭”這樣的站點,然後它們下面的綠燈都熄滅了。
我忽然明白了傅懿行想表達的東西。
終點站前,地鐵沖破了黑暗,又回到光下。
我有些不適應明暗的變換,用手擋住了眼睛,再看向窗外時,長江就在眼前。
坐完地鐵,我好像也走完了這一生。
在城南初生,在大學城成長,路過繁華,也路過古城的蒼老與靜謐,終點是寬闊而又平靜的江面。
傅懿行把耳機拿了回去,他說:“這首歌叫《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