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是桐城雨水最充沛的時候。
一個接一個的臺風旋來了太平洋上的濕氣。
住校的缺點在這時就暴露了出來——晾在陽臺上的校服總是幹不了,哪怕是幹了,穿在身上還是會覺得有潮氣。
我原來從不在乎這些小事。
但現在我覺得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半幹的衣服。
無法忍受陰沉的天。
無法忍受聒噪的雨聲。
無法忍受潮濕的鞋襪。
討厭雨天泥土的味道。
討厭看到梧桐葉漂在水窪裡
我無數次怨恨學校沒把操場修整得更平整一些、綠茵場一遇見雨水就成了沼澤。
面對無窮無盡的試卷我也覺得很煩躁。
更讓我煩躁的是數學卷子上的紅叉叉。
我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基礎題上出錯。
數學老師也無法理解。
他喜歡讓我們在課堂上做填空題,在我們做的時候,他會在班上巡視,挑幾個同學的卷子來批改。
在他第一次改到我的卷子發現錯了五六道題的時候,他拍了拍我的後背,說:“任恪,雖然現在還是八月,但你得進入高三的狀態了。”
後來他常常在我的座位旁停留。
看著我做題。
我被他盯著幾乎下不了筆,速度慢了很多,正確率還是慘淡。
“恪恪啊,你能不能好好做卷子了,勤奮總是在我們這兒轉,被他看著我腦子裡一團漿糊。”
谷陽終於在一個勤奮捧著卷子離開的課間向我提出了控訴。
我們數學老師是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他的全名是李勤奮。
“對不起啊,要不我和他說說讓他別看了?”
谷陽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怪你,你暑假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跟丟了魂似的?”
窗外還在下雨,迢迢在後座上唱歌。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我們都淋成落湯雞…”
他最近總是喜歡這樣唱,他說這首歌最應景。
現在就是十七歲的雨季。
耳邊總有他的魔音,我都快要忘了那首歌原來的旋律和歌詞。
“暑假啊,我沒幹什麼。在家裡。”
谷陽點點頭,然後一巴掌拍在了迢迢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