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若能與相愛之人,一世纏綿,不仁天地,是否歡愉?
然,我非天地!終究得在這怪道中,如狗一般活著!
溫存之後的簡陋山洞中,站著這麼兩個人,一個是平日裡少有正形,被人議論成痴傻侯爺的魏長豐,一個是紅衣換玄服,乖張沉陰鬱出的廖炎。
魏長豐一身大襖竟是一身山野老村夫的打扮,那個掛了滿脖子滿手的鎏金裝運珠也褪下了!
“殿下!啟程了!”魏長豐蒼老的聲音似乎被外面呼嘯的北風給淹沒了!
山洞裡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只有一個人均勻的鼾聲,睡顏下的伍祥威,皺著眉『毛』,筆挺的鼻子微微的動了下,似乎憤怒。
封仁雲想這個人怎麼想著留著滑稽的鬍子,真是不好看。
可他轉而又想,若不是他蓄上鬍子,他又怎知他的另外一面。
他想熟悉他的任何一面,這樣就不會擦肩而過。
廖炎受了風寒,聲音沙啞的說道:“值得嗎?”值得用一世幸福換這縹緲虛無的大道嗎?值得為這明知會破碎的江山,向那有虎的山上走嗎?
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何為大道?自愛既是大道。
可這世界林林總總萬千人,均無一人上天眷顧,均無一人上天拋棄,能容忍『奸』賃邪滑,能容忍大愛無私,更是能容忍在這二者之間掙扎而活的萬物。
“天地仁,大道三千,無不活如狗,無不歸塵土,哪有什麼值不值?”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可憐的,真是受不起廖炎蹂躪般的質問。
“那就走吧,這三千的道你選了這一條,又何故惺惺作態?”
“你這張嘴,上輩子是被人縫過嗎?”封仁雲到了廖炎一眼,他收回撫『摸』在伍祥威臉上的手,站起身來,對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魏長豐深深一揖:“前輩,他就交給你了。”其實他想說前輩,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可是又深深的憋回去,他的命會終結,這終結絕不是好終結,他不願承認伍祥威是他的命,他不願他與不幸有任何牽扯。
若愛成刀,挖戀者一人之心,你會將刀伸向何人。
年關已過,大雪更是下得肆無忌憚。
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發了一道喻詔,說是思念,這可有可無的兒子!
或許,邊關已定,他這可有可無的兒子,只是用來討曹寅歡心!
或是用來權衡那他只認為高階的權衡手段。
帝王如斯,天下不幸,帝王如斯,匹夫可誅。
只是,封仁雲是那帝王的兒子,他想誅,又想起幼時父慈子恭。他欲誅,苦無實力。
或許真如那些『亂』民所說,天有新銳紫氣,騰騰東來,東璃扶搖萬里,二龍相爭,封家的氣數已盡。
泱泱大國,帝王家族手中盡是權利富貴,一遇不孝子孫,一遇無能君主,一遇『奸』賃臣民,便是如大廈之傾,絕無商榷。
更枉論兒女情長,緣至則合,緣盡則離。
“如今,便是緣盡……”封仁雲說完這句話,便把手抽離伍祥威的臉,一臉決然,只是他為想到,那沉睡的人居然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封仁雲驚訝地看著那人的眼睛,心中又是竊喜就是恐懼。只見那人,並沒有悠悠轉醒,似乎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眉頭緊鎖。
封仁雲自嘲的笑出聲來,那『藥』的分量是自己下的,即便這人是銅皮鐵骨,也得鏽上一段時間。
封仁雲感受著眼前人握著他手的力度,他抽出一隻手來,觸了觸伍祥威的脖頸,果然,一片濡溼。
這用力一抓,得需多大的力氣呀!
“你們先出去吧,我給他換身衣服。”
廖炎深感無力,她真想上去一巴掌打醒這鑽牛角尖的人。
於是烈烈的寒風懸崖上,兩句無奈的背影,搓手跺腳而立
“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他解開他之前為他穿好的衣服,眼前的現實與記憶重疊,愉悅卻眉頭緊鎖,“初見你時你的『婦』人之仁,以及對我的不屑,真的好討厭。明知你心中自有丘壑,我卻甘願做了自娛自樂的人,自娛的人總愛遐想連篇,讓我以為你有鋼鐵般的身,便有鋼鐵般的心。我錯了,你不應該來的,不應猶豫,不夠果決的人……”
他細細吻過他的胸膛,想留下印記,卻又蜻蜓點水。
不夠果決人,容易愛上一個人。
炭火用完了,廖炎出門前在那燙盆上加了幾塊木頭,木頭噼啪作響,讓人以為融入了幹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