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隱約覺得這是浮圖大師與天彌女的較量,不敢出言打擾。可浮圖大師從始至終神態都是淡淡的,不像遇到勁敵的樣子。顯而易見,天彌女不是浮圖大師的對手。玉姝懸著的心略略放下。
浮圖大師緊盯著桃木匣上的紋路,等了片刻,桃木匣沒有任何異樣。浮圖大師便放下茶勺,語調平穩的向玉姝吐出兩個不甚複雜的詞語。
學習梵語數日的無濟聽懂了,“浮圖大師說施主無需憂心。”
浮圖大師含笑頜首,色容溫和的說了一大段話。
無濟聽的尤其認真,到了最後卻是尷尬的扯了扯唇角,目光瞟至庫那勒王子。
“浮圖大師說,邪不能勝正。即便那妖女以天外之天自居,狂妄自大到了極致。然則,她終歸要品嚐自己親手釀下的苦果。”庫那勒王子停頓須臾,繼續說道:“那妖女企圖與天道為敵,逆天改命,到頭來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玉姝垂眸忖量片刻,問道:“大師說的是天彌女將我手中菩提子換成硃砂一事?”
浮圖大師顯然不願多談,擎起粗瓷盞淺淺抿了口香茶。
玉姝急於想從浮圖大師那裡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又不能出言相逼。她也拿起茶盞,心不在焉的吃著。蟬鳴聲聲,烈陽炙烤,熱茶落肚偏生覺得分外熨帖。吃了不過三兩口,玉姝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唇齒生津,回甘濃郁。
好茶!玉姝眉眼舒展,暗自讚了聲。
浮圖大師平緩的聲音又再響起,玉姝向他望去。浮圖大師面容慈和平靜,邊說邊向她露出一抹令人心安的笑容。玉姝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急切和焦躁瞬間煙消雲散。
“浮圖大師說,高先生耍的小手段意在欺天,然則,小小不然的運道也許能夠更改。至關重要的命數牽連甚廣,若然強行改動,必定天怒人怨。是以高先生的小把戲亦或是天彌女的痴心妄想,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謝娘子的命運,不在乎菩提子或是硃砂,而在天定。謝娘子只要萬事從心,不做傷天害理的惡事即是完滿。”
玉姝聽的懵懵懂懂,無濟卻是立刻了悟,“我想浮圖大師的意思是,既為天定,人力無法改造。”
“那麼,也就是說高先生和天彌女所做一切都是徒勞?”玉姝心中百味雜陳。秦王的苦苦求索,高括自以為的逆天而行,天彌女的橫加干涉,到頭來盡皆枉然。
人這一生都是是在造物神主掌控下的紅塵中畢生行走。正所謂春雨化物,秋風落葉,終有時序。
西陳,聖女宮。
聖女宮位於西陳皇宮的東北角。這裡原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偌大花園。沈昂就在花園中修建了華美瑰麗的宮室,供天彌女居住。這裡有常開不敗的似錦繁花,也有叮咚淌動的淙淙流水。身著品紅綾羅的美婢穿行其間,宛如人間仙境,沈昂的目光追隨著美婢的步伐,只消片刻便看的痴了。
可是,即便貴為一國君主,沈昂在聖女宮也不敢恣意妄為。他斂去眸中對美婢的垂涎,正正色容,對天彌女虔敬言道:“聖女,何迢迢去到東谷多時,仍舊沒能說服明宗,您看此事……”
天彌女一襲白衣勝雪,白紗覆面,五官輪廓像是隱在濃霧之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白色衫裙下,猶如梅瓶一般玲瓏浮凸的身段若隱若現。怡人的香氣自她身上源源不斷傳出,盈滿整個大殿。
“要想成就大事,就不能操之過急。”天彌女嗓音空靈婉轉,帶有幾分剛硬與不容置疑。想必這也是長期以來的頤指氣使養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