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提那小沒良心的了,自從跟樓弼騎馬出去溜達一圈兒,心就野了。這下好了,樓弼天天帶它出去逛遊,他也不嫌抱著阿豹捂得慌。”阿豹像是離巢的小鳥,不再圍著張氏和玉姝轉磨磨。不止張氏抱怨,玉姝心裡也覺得空落落的。
“近日諸事平寧,樓弼趁這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省的老拘在府裡悶得慌。”
張氏訕訕的說句,“倒也是。等阿豹這股新鮮勁兒過了就好了。”
玉姝道:“小貓哪有長性。再說通衢也沒什麼可瞧的。”
張氏嗯了聲,放下銀匙,用帕子印了印嘴唇,狀似無意的問:“衛小將軍真克妻呀?”
說阿豹說的好好的怎麼又繞到衛瑫這兒了?玉姝心下疑惑,但也老實作答,“他就是煞氣重了點,不適宜成婚太早,傳來傳去的倒成了克妻了。果真是眾口鑠金。”
張氏恍然大悟的哦了聲,便垂首不語。
從打衛瑫給玉姝送鴿子,張氏就隱約嗅出衛瑫中意玉姝的味道。但她又拿捏不準。一般而言,都是給心儀的女孩子送個絹花髮簪,或者是銀鐲玉鐲的。不說衛瑫家世如何,他大小也是個將軍,還能送不起個金鑲玉的鐲子?可他送什麼不好,非得送鴿子。
張氏心裡沒底,就沒把實話掏給玉姝。女孩子臉皮薄,萬一衛瑫沒動那心思,玉姝又誤會了,倆人再見面必定尷尬。張氏早前聽陸峰提過一嘴,說是衛瑫命硬云云,但那會兒衛瑫跟玉姝還不大親近,張氏也沒往心裡去。等她想打聽了,除了玉姝就只能問陸峰。
婚禮在即,陸峰那些三山五嶽的朋友陸續抵達京都。陸峰忙於酬酢,好幾天沒朝面了。張氏聽玉姝這一說,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論年紀,衛瑫和玉姝差了五歲,是有點大了。但歲數大知道疼人,也能讓著點玉姝。論家世,定遠侯府和秦王府勉強對的上。而且陛下對衛擒虎相當器重,萬一陛下高興了,封衛擒虎個王爵呢?論長相,衛瑫也是儀表堂堂。
衛瑫除了命硬再就是要帶兵打仗。刀劍無眼,一旦有個閃失,玉姝怎麼辦?一念及此,張氏便打消了這念頭,連帶著對衛瑫的那些好感也沒了。
次日,玉姝不等虞是是召見,便與滿荔來到宮中與她共進午膳。
昨兒個,虞是是當著衛擒虎的面說要斥責玉姝,可真見了玉姝,虞是是心就軟了。斥責變成了緩聲埋怨。
“你在府裡打造的曲水流觴酒臺,入了楊丞相的眼,他著急忙慌的在府裡也依葫蘆畫瓢的置備上了。”
玉姝嘴裡吃著乳釀魚,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虞是是又道:“西陳使臣還在東谷,想要遊說明宗。雖說目下京都旱情已解,卻還不能高枕而臥。也沒到享受安樂的時候。”
玉姝聽明白了虞是是話中意味。她放下牙箸,正正色容,言道:“孩兒造那酒臺時,原本是想借此揚揚謝九郎風雅的名聲。可酒臺造好以後,逢至京都大旱,孩兒都被下了大獄。想要請人吃酒,也沒有敢登門應約的。在孩兒蒙難期間,十一哥和師父勞心勞力,四方奔走。而且,師父下個月就要啟程去往吐蕃,孩兒就想擺下一圍酒席,答謝他們相助之恩,也能讓師父多多開懷。孩兒以為那酒臺造價不菲,尋常人沒閒情也沒閒錢定製一模一樣的擺在家裡。至於說楊丞相,他慣常的不懂避忌,又喜歡附庸風雅。然則,此事確是孩兒思慮不周。”
虞是是一想起玉姝在牢裡受過許多苦楚,忍不住紅了眼眶,“母親非是怪責與你,就是想給你提個醒兒,你身為東谷秦王的女兒,也不能豪奢太過,否則,被有心人探知,於秦王無益。”
玉姝聞聽此言,愧怍難當,連連點頭,“母親教訓的是。”
秦王對她縱容,素未謀面的謝綰更是隔三差五就隨信送來親手縫製的中衣鞋襪。他們對玉姝的寵愛,令得玉姝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溫情。玉姝自問並沒有做好女兒的本分,甚至從沒想過她的所作所為會間接影響到秦王。
虞是是見她了悟,便也不再此事上多做盤桓,而是將話鋒一轉,說到衛瑫那兒去。
“你大兄有意抬舉衛瑫,讓他去到滄水戍守。等他積攢些功績,承爵順理成章不說,還能多給他些封賞。”
虞是是說著,情不自禁勾起唇角。要是衛瑫的八字能跟玉姝合在一處,他又足夠爭氣,就封他做異姓王,免得秦王覺得不登對。
玉姝還在氣衛瑫送她鴿子,淡淡的回道:“他喜歡鴿子。金銀財寶不用賞,給他提兩籠鴿子滿夠了。”
“鴿子?”虞是是的思緒還停留在南齊世上最年輕的異姓王上頭。一時半會兒有點緩不過神。
玉姝重重點頭,“嗯,鴿子。”她執起牙箸,夾起碟裡的乳釀魚,又道:“他前兒給我送了十來只,回頭讓大兄還他,我可不想欠他這份人情。”言語間,頗有點惱恨的味道。
虞是是抬眼跟啞奴交換了個眼色,問玉姝:“你不喜歡鴿子?”
玉姝鬆了牙箸,剛夾起的乳釀魚跌了下去,抱怨道:“我都有阿豹了!不想養鴿子!再說光長的白淨有什麼用,整天嘰咕嘰咕的,吵得人頭都疼。”
虞是是和啞奴都忍不住掩嘴笑了。
虞是是一邊笑,一邊琢磨衛瑫送鴿子究竟是何用意,嘴上卻說:“他也是好心,你得給他一份回禮。處事要周全。”
由此,虞是是徹底信了衛擒虎的話。衛瑫一點都摸不透女孩的心思,就連送禮物都送的那麼別具一格。鴿子?他怎麼想的?虞是是笑意更甚。
“對啊,讓大兄回就好了。”玉姝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絲毫沒有察覺虞是是話中另有深意。
虞是是含笑怨怪:“你這孩子,越活倒還越回去了。就算你大兄賞他,那也是你大兄賞的,跟你半點都不沾邊。你啊,還是好好想想送他什麼吧。”
玉姝意興闌珊的扁扁嘴,“我才懶得想,回頭讓姚管事尋摸點好東西送去就得了。”眼瞅著張氏就要跟陸峰成親了,玉姝既高興又難過,不管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衛瑫在這節骨眼上向她示好,的確不夠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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