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善坊謝府。”
“謝府?謝小娘子府上?”乞索兒悵然若失,“謝小娘子是好人吶!怎麼小小年紀就沒了呀?”謝小娘子分派湯藥時,他還討了一碗來喝。那滋味兒,苦!一喝就知道沒摻假,絕對的真材實料。
“我呸!謝小娘子好好兒的。是她府裡的管事,姓易的那個,不是前些日子遇見劫道的受了傷嗎,到底沒挺過來,死了!”
“嘖嘖,可惜了。在謝府當管事,多好的差事!”
“就是的!福薄!”
乞索兒你一言我一語的閒嘮嗑。惠妍聞聽“謝小娘子”幾個字,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了。她噌的竄到裴元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搖晃,嚷道:“謝玉姝該死!她該死!她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死?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震得裴元遜耳鼓發脹,心尖兒發顫。
裴元遜一手捂住惠妍的嘴,一手在她後背不住摩挲,“是,是,她該死,該死。”
惠妍嗚嗚咽咽搖晃著腦袋,充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怨憤。
半晌,惠妍的情緒才得以平復。裴元遜在她耳邊小聲唸叨:“謝玉姝自有天收,你就別再招惹她了。”
先帝在時,謝玉姝都能把惠妍逼出京都,目下趙堯做了天子,更不能得罪謝玉姝了,否則,只怕寧廉和邢國公都會受到牽累。
聽了這話,惠妍的恍惚的神智瞬間清明,她離開裴元遜的懷抱,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的右臂全都拜她所賜,她欠我的,終有一日要分毫不差的還給我。”
惠妍右臂的腥臭味道源源不斷送入裴元遜鼻端,他扭頭望向窗外,緩了口氣,說道:“你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惠妍胸有成竹的冷哼一聲,“不會的!我不但要廢她手臂,還要讓她生不如死!”話音剛落,一串尖利的怪笑自惠妍口中發出,驚得樹上麻雀四散飛去。
靖善坊謝府因為老易的喪事顯得分外蕭肅,鄰人們路經謝府門前,都搖頭輕嘆,道聲可惜。內宅裡卻是一片歡聲,玉姝抱著阿豹,含笑道:“老易這事兒辦的挺體面,蓮童哭的好,樓弼眼睛紅的也恰當。”
滿荔掩嘴笑道:“樓弼和蓮童都燻了灶膛的煙氣,唰唰淌眼淚,止都止不住。這法子還是大喜想出來的。”
玉姝咦了聲,“沒看出來,大喜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吶。”
茯苓直個勁兒的點頭,“大喜不光飯菜做的好,鬼主意也多。”
阿豹喵了聲,像是附和茯苓。
大夥兒鬨笑。
阿豹黃燦燦的大圓眼轉了又轉,鬧不明白她們笑什麼。
“老易這回死第二次了,喪事也辦了,棺材也埋了。應該不會有人再摸上門來尋仇了。”玉姝上次只是在外散播湯雋身故的訊息,這次做戲做全套,甚至還找來一具死屍假扮老易。若是有人挖墳求證也不用擔心。
“是呢。娘子為這事好幾天都沒出府了,街坊都說娘子對下人寬厚呢。”天兒越來越熱,阿豹掉毛也愈發厲害。特製的小篦子上繞滿了細絨絨的白毛,銀釧用釺子一點點往下撥弄。
玉姝面色漲紅,“平白無故的又多了頂高帽。”
趙堯與趙昇三兄弟祭天之後,仍舊一滴雨也沒降下。病坊醫館的病患愈發多了起來。她現在能給任一針打打下手,遞金針或是幫忙寫方子。前來診症的百姓們親切的喚她醫博士。每每聽到,玉姝都笑呵呵的應下,不做解釋。
她也稱得上是寬厚的醫博士了。
滿荔笑吟吟的說:“娘子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