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呀!”冬秀心裡發苦。她跟著安義整日不是捱打就是提心吊膽,現而今在庵堂棲身,千難萬難她都能熬著。倘若安義真的有孕,太子又不管不顧,那她主僕倆就活不了了。
坐以待斃?安義神情一凜,“你放心,我才不會重蹈姨娘的覆轍。我總能給自己掙個錦繡前程!”
好端端的提姨娘作甚?冬秀心有不解,也不敢多問。一旦惹得安義不高興,免不得又是一頓打。可目下明明陷於困局,哪來的錦繡前程?郡主怕是在痴人說夢吧?冬秀愈發惴惴。
趙昇三兄弟突然返京並且都有了明確的歸屬。在朝堂上掀起了一波不大不小的風潮。臣子們揣度趙堯用心的同時,也在觀察楊相爺的反應。趙昇任職刑部尚書,趙旻跟隨衛擒虎在軍中歷練,以後很有可能就是保疆衛國的大將軍。趙昆雖然是個小小的千牛衛備身,卻是帝王常隨,能夠時時晉言,亦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五六天下來,楊相爺與他們兄弟三人狀似相安無事。實際上,楊相爺有苦難言。
楊相爺原本以為滕斌告老還鄉時,恰逢柳氏以及霍氏案發,刑部事務千頭萬緒,一般人很難釐清。可趙昇三兩天功夫就閱覽遍了刑部近十年的大小案例,與皇帝奏對時,說的頭頭是道。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楊相爺頭疼的是,不論趙昇出現在哪兒,總能引得眾人自動自覺向他靠攏。獄卒、役吏一提趙昇都豎起大拇指,誇一句好官。
楊相爺不得不承認,趙昇是天生的領袖人物。十數年的山野生活,不僅沒有磨滅掉趙昇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反而給他增添了些些平易近人的寬厚氣質。
衛擒虎對趙旻更是讚不絕口,說他武功底子紮實,有衝勁兒。唯一的不足就是不夠沉穩,假以時日定是一員虎將。
趙昆自不必說,逢至大事小情,趙堯都要跟他念叨唸叨,簡直拿他當成親信一般。
趙堯身邊有這三兄弟,如虎添翼。楊相爺表面輔政,實際權利比之前段時候天差地別。
楊相爺恨自己沒能趁那會兒功夫多多安插可用的人手,到了現在反倒被動。痛定思痛,楊相爺決意籠絡查清源和方慕臺為自己所用。
他在做下這一決定時,並不知道查清源是趙昇死忠。結果不言而喻,查清源跟他不遠不近,既不開罪也不討好。數個回合下來,楊相爺無奈言道:“老查不識時務。”
要說查清源是軟釘子,方慕臺就是十足十的硬茬兒。他不但敢對楊相爺擺冷臉,說話還夾槍帶棒。一個照面兒的功夫,楊相爺就讓他惹毛了。憤憤罵句:“什麼東西?!”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
楊相爺冷靜下來想想,方慕臺是朝堂上的獨行俠,跟誰都不合群。他以前是名副其實的孤臣,正因如此才受當今皇上的重用。
查清源倒是油滑。說他油滑,他又端方,事事以百姓福祉為先。確是一心為民的父母官,忠奸參半,讓人既愛且恨。朝野內外還有誰能跟他放眼朝堂還有誰能跟他結伴同行呢?楊相爺倏而想到了寧廉。楊相爺聽人說寧廉為了惠妍,居然跑到謝府向謝玉姝討情。結果被謝玉姝請了出來。
寧廉糊塗啊,謝玉姝和惠妍是死對頭,先前結下的仇怨尚未化解,她哪能輕易原諒惠妍。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先帝在時,楊相爺處處壓制寧廉,現如今,他卻動了和寧廉攜手的心思。楊相爺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抬起眼簾,望見牆上掛著的趙矜墨寶,楊相爺喃喃低語:“謝玉姝從哪兒淘換來的?我怎麼就沒她那麼廣的路子?”
連日來京都流民越湧越多。到在六月末,通衢上隨處可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聚在乾枯的梧桐樹下,或坐或臥。趙堯命安太史擇了個黃道吉日,帶領去程再去南郊乞雨。結果仍是徒勞。與此同時,京都出現了死於鼠疫的個例。
疫病好像一股旋風兒迅速在京都蔓延。
非常有先見之明的花醫女取出事前做好的藥丸派給鄰人,囑咐他們務必將其點燃,在房前屋後各個角落薰染。
疫病肆虐,百姓們大多待在家中,不出門逛遊。往昔繁華的通衢大道,坊中酒樓,愈加蕭條。
楊太后趁這時機,頒下懿旨,不許宮外閒雜人等出入皇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針對謝玉姝而言。
有趙昆在宮裡支應,玉姝隨時都能知曉當日發生的要事。而且,那班小黃門也都記熟曲譜,榮浩得空自會督促他們練習。玉姝樂得清閒,鎮日窩在書房裡寫畫。她剛敲過楊相爺竹槓,想必還得攢些日子才能勻出閒錢買畫。於是,玉姝也不急著畫山水,而是換了另一種稚嫩柔弱的筆觸,畫阿豹畫含桃,有時興起也畫花草。
目下,楊相爺和寧廉走的很近,甚至大有互相扶持的意思。
天下大勢逃不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派系或黨爭亦如是。
楊相爺和寧廉只不過暫時達成一致,用不了多久還得各走各路。玉姝輕輕吐了口濁氣,瞟一眼軟墊上的阿豹,道:“我們阿豹天生麗質,怎麼畫都好看。”
嘴上這樣說,她還是按慣例把阿豹畫瘦了一圈兒。
阿豹眼眯眯,歪著腦袋笑了笑。
滿荔和茯苓坐下門口的小杌子上剝蓮米,一顆顆滾圓瑩白的蓮米從滿荔指尖滑至青瓷盤裡,白白綠綠相映成趣,漂亮極了。
“娘子,阿豹是男娃該說它雄姿威武。”滿荔頭也不抬,含笑說道。
“你瞅瞅它的大圓臉,大圓眼,哪有威武樣兒?”玉姝在藤黃裡調了些微泥金,屏足了氣,點在畫中阿豹的眼睛上。挓挲著小爪撲蝶可愛小貓頓時活靈活現。
玉姝退開一步,認真看了看,又補了兩筆,這才滿意的笑了,“母親喜歡活潑的阿豹,你們看夠不夠活潑?”她擱下狼毫,一指桌上的白帛,問道。
滿荔和茯苓抻長脖子瞅了瞅,點點頭,異口同聲的說:“夠,夠了。”
玉姝莞爾一笑,打趣道:“也不知你倆是不是糊弄我。不管我問什麼你倆都說好好好,是是是。”
“娘子問阿豹可不就是好好好嘛,誰敢說鎮宅神獸不好呀!”茯苓沒有半分敷衍,老老實實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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