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心中有數,鬧了白鬧,勸了也白勸。凡是皇帝陛下心悅的女子,他必得想方設法得到。
曾幾何時,她也給柳媞立過規矩。奈何人家肚子正氣,一索得男,產下襄王。從前立的那些規矩都因皇帝陛下對柳媞的寵愛而煙消雲散。“立規矩”這三個字由柳媞口中說出,真夠諷刺。楊皇后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緩緩說道:“掃司的婢女,還沒資格讓我給她立規矩。”
皇帝陛下還沒下旨冊封,就上杆子給宮婢立規矩,笑死人了。
“……”柳媞登時語結。
“阿旭寵幸的是秋水宮的宮婢,既是襄王宮裡的,不如就由柳貴妃指點她一二吧。”楊皇后目光溫煦,宛如春日和風,一番說話卻好似利刃,紮在柳媞心尖,刀刀見血。
“至於柳貴妃的生辰宴,我自會與阿旭商量。後宮不得干政,更不能給陛下添亂。你說呢,柳貴妃?!”楊皇后重新繞回到柳媞的生辰,還直言不諱說柳媞在給皇帝陛下添亂找麻煩。
柳媞顰了顰眉,“添亂?皇后娘娘言過其實了吧。”
生辰宴準備了太半,到了這會兒楊皇后才說不許她大操大辦,分明就是故意留難。倘若在此時不據理力爭,柳媞生辰就會成為宮掖笑柄。
“言過其實?哈!”楊皇后輕笑出聲,“柳貴妃確是不知百姓疾苦,也無法體諒民生艱難。一旦遭災,宮掖也不能平寧。你每日吃的米糧鮮蔬,用的胭脂水粉皆是取自民間。萬一京都飽受災異摧殘,我們這些居於深宮的人,還能若無其事享用珍饈美味,大肆慶賀生辰?”說到此處,楊皇后刻意頓了頓,直視著柳媞,朱唇輕啟,”除非,沒有良心。”
“……”柳媞再次語結。
楊皇后一口一個民生艱難,一口一個沒有良心。說的冠冕堂皇,大義凜然。既是敲打,也是暗諷。
如何反駁,怎麼反駁?柳媞實在找不到適當的言辭。
這一回合柳媞敗北。
一眾妃嬪默默的在心裡向楊皇后豎起了大拇指。
“行了,你也不用為難。這件事,就由我跟阿旭道明。”楊皇后終於找回後宮之主的威勢,得意的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寧淑妃從旁看的過癮,她本該再說上兩句便宜話,落落柳媞的面子。可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不言聲。惠妍正在去往騎田嶺的路上。寧廉則奔赴東谷。寧淑妃這些時日分外安靜,靜到讓人忽視了她的存在。
柳媞描繪精緻的櫻桃小口張了張。她的生辰憑什麼由人做主?更何況,今年她做好了大辦的準備,還特意命人去永年縣宣召沈畫秋入宮為她慶賀。
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失了體面?
柳媞非常不甘心。她正自忖量如何扳回一局,就聽門外傳來“陛下駕到”的聲音。
霎時間,一眾妃嬪精神百倍,紛紛站起身整理鬢髮衣飾,準備接駕。
楊皇后不似她們那般高興,而是陷入沉思當中。
這個時辰皇帝陛下剛下早朝,理應與楊相爺或是各部尚書奏對。怎麼會突然來鳳寰宮?她正琢磨,皇帝陛下揹著手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步入鳳寰宮的剎那,就好像到了奼紫嫣紅的園囿。一眾妃嬪輕聲軟語,向他跪拜,異口同聲的說:“妾拜見陛下。”
“嗯,都起吧,都起吧。”皇帝陛下目光在珠圍翠繞的腦袋上匆匆掃過,便邁步向皇后走去,邊走,邊說:“誒?今兒人怎麼這麼多?”
多嗎?楊皇后看向殿中的那一群貌美佳麗,心中湧起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