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接過啞奴手中狼毫,不禁眼眶一熱。
這是趙矜親手做的第一支狼毫。制筆的方法和材料都是從霍洵美那兒得來的,因她沒有經驗,用了三兩次就分叉了。趙矜將其丟在一邊,沒幾天就忘了這碼事。細心的啞奴收好狼毫,免得趙矜哪天想找找不到。
啞奴總是默默的做好每一件小事,總是默默的帶給她感動。
玉姝吸了吸鼻子,用這支開了叉的狼毫筆蘸飽了墨,刷刷點點寫了起來。啞奴見謝九郎也用左手,惻隱之心油然而生。雖然啞奴認的字不多,會寫的字也只限於自己的名字。但是趙矜寫畫時,她時常在跟前伺候,認得趙矜的字型。
謝九郎寫的字看起來跟趙娘子的一模一樣。啞奴驚詫不已,但又唯恐自己看錯,便耐著性子等他寫完,交予師太仔細辨認。
啞奴並沒有看錯,玉姝用的的確是趙矜的字型和敘述手法。她不止道明來意,也略略提及上次在驛站與空空師太緣慳一面的事體。寫就,玉姝從頭至尾看了一遍,沒有錯漏,便交給啞奴,由她去向虞是是覆命。
果然如玉姝所料,啞奴進去不多時,便匆匆回返,請她和晉王入內。
時隔數月,玉姝再次踏入鏡花庵,恍如隔世。
她依稀記得,離開那日院牆下的月季剛結了花骨朵,牡丹又抽出三五枝長枝。滿荔說要將新枝稍加修剪,來年的花才能開的更豔麗。
虞是是卻道:“順其自然吧。省點力氣給小愚裁兩件新衣裳。”
此時,院牆下雜草叢生,那株白牡丹卻傲然挺立,彷彿是在告訴人們它天生就是花中之王。
玉姝不用跟隨啞奴,閉著眼就能走到正房。她四下環顧,暗自猜測趙矜故去之後,虞是是過著怎樣的生活。觸目所及,除了蕭瑟就是敗落。顯而易見,滿荔和虞是是的心情尚未平復,她們至今都無法坦然面對趙矜的死。
玉姝追悔莫及。她不該前怕狼後怕虎,總是將所有有關虞是是的事體假手晉王去辦。畢竟,虞是是是她的母親,也是她的責任,怎能一股腦的全都推給晉王呢?
玉姝頗覺羞慚亦對晉王懷有滿滿的感激。波若大師說的很對,小和尚是心思至純,而非心思至蠢。她那時還口口聲聲說小和尚是累贅。實際恰恰相反,她才是小和尚的累贅。
啞奴將她二人帶到正房門前,阿巴阿巴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入內去見空空師太。玉姝向她微微頜首,深吸一口氣,和晉王一同進去。
啞奴定定望著謝九郎的背影,頓感熟稔。她從他身上,依稀看到了趙娘子的影子。
可是,怎麼可能呢?趙娘子再不會回來了。啞奴眼眶一熱,淚水悄然溢位。
虞是是端坐蒲團之上,指尖捏著啞奴送來的那張紙。上面一筆一劃都是小愚的字跡,但卻出自謝九郎之手。虞是是視線停留在那樽白瓷甕上。
她的小愚明明已經化成一抷骨灰。可這字又如何解釋?
不管怎樣,她都要親自問個清楚。
再熟悉不過的檀香味道透過門縫竄入玉姝鼻端,她手指顫顫輕撫木門上油潤的紋路,百感交集。
晉王微微俯身,小聲說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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