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的書信,終於送至東谷。他在信中把謝九郎罵了個狗血淋頭,尤其最末寫道:東谷謝氏玉書仰愧於天,俯怍於人。令謝綏大笑了好一陣。謝綏收好信,命人備車,奔赴秦王府與秦王和謝綰說說這樁趣事。
謝綏手上擎著寫滿字的巴箋,譏誚的說:“襄王好賴也是堂堂南齊王爺,居然用巴箋而不用絹帛?!”謝綏曉得襄王此舉意在羞辱謝氏,但這種幼稚又讓人反感的做法,更像是在羞辱襄王自己。
“從些微小事上,就能看出襄王是何等樣人了。”謝綰親手為謝綏斟滿熱茶,又道:“這是玉姝捎來的蒙頂茶,她平時最愛吃的。”
謝綏與謝綰樣貌有七八分相似。想當年也是翩翩佳公子。而立之後,稜角漸消,容色趨於平和,融於骨血的大氣從容卻是與日俱增。因他文武雙全,有別於文人羸弱。褪去後生時的青澀,如璞玉成器,氣宇軒昂,卓爾不凡。
陪伴在側的秦王也跟著附和:“是南齊頂尖兒的茶葉,我與綰綰吃著還挺和脾胃。”
謝綏不忍拂了他二人好意,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讚道:“好茶!”
秦王眉目含笑,自嘲道:“因為是綰綰煮的,味道才好。要是換我來煮,怕是暴殄天物。”
謝綰食指一勾,指向秦王,打趣道:“玉姝說他茶藝不精,記到而今都沒忘呢。”說罷,羅帕掩唇,又是一陣嬌笑。
秦王夫婦三句話不離玉姝,謝綏猛然想到:“阿姐,襄王在南齊不會為難玉姝吧?”
“為難?他敢?!”秦王收斂笑意,眼睛一瞪,厲聲說道:“哼!他不過就是仗著快與安義成婚,以為我們會待他如半子,不會對他大加責難。所以才敢如此恣意妄為。要我說,他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提起襄王趙昕,秦王免不得想到惹人厭的安義,免不得拔高了音調兒。
謝綰拍拍他手背,安撫道:“好了,好了。阿綏難得來一趟,你少說兩句。”
秦王重重的悶哼一聲,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澆熄了心頭那團怒火。
謝綏不曉得安義身世。他只道秦王不耐煩鐵氏,因而遷怒安義,便把話鋒一轉,又問:“襄王寫這麼多無非就是指斥謝九郎狂妄,攪得他寧靜全失。可又沒寫詳盡,簡直不知所謂。”
謝綰與秦王對視一眼,柔聲問道:“想必你一定讀過《襄王變文》吧?”
“讀過!”謝綏不明就裡的點點頭,“怎麼了?”
“《襄王變文》乃是玉姝所作。襄王哪還有臉將此事寫的清楚明白?”
聞聽此言,謝綏目瞪口呆。他萬沒想到,那本行文流暢,頗具文采的《襄王變文》出自玉姝之手。
謝綰莞爾,肯定的說:“是玉姝作的。她沒具名,襄王也只是猜測罷了。”
“那你們都看過了?”謝綏猶疑著又問。
秦王和謝綰不約而同的點頭輕笑。鄧選隨信附贈了一本《襄王變文》給秦王。他與謝綰睡前都要讀一段才能安寢。但他倆看的不是襄王如何荒誕,柳媞如何狼毒。而是完全是出自父母對女兒的關愛與自豪。他們的女兒才十三歲就能寫變文,不是文曲星轉世是什麼?
謝綏不語。既然秦王夫婦都知曉此事,安義早晚也會收到風聲,她要是知道自己就要嫁給斷袖王爺,還不得鬧的秦王府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