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邢國公面色變了幾變。最先謝九郎說他沒見識,邢國公氣的頜下鬍鬚撅了撅,而後,謝九郎又鎮定從容的讓皇帝陛下喚典藏女官查驗他帶來的碎片,邢國公一張老臉憋的通紅。
什麼虞姬的瑪瑙杯,樊素的貼金箔蚌盒,官金陵的三彩山子,不是謝九胡扯是什麼?他居然還敢讓典藏女官查驗?那就趕緊典藏女官來呀!驗出來都是假的,看他還怎麼砌詞狡辯!
邢國公的目光立刻投向皇帝陛下。
米珠簾後的寧淑妃母女輕藐的撇了撇唇角,都道謝九郎就是自尋死路,典藏女官真來了,管叫他死無葬身之地。她兩也將目光投向皇帝陛下。
楊丞相大可以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但從百里恪提議邢國公與裴駙馬進宮時,楊相爺就覺得他得幫晉王一把。否則,謝九郎這邊沒有夠分量的人與邢國公抗衡可不行。兼之,惠妍公主慣常不受皇帝陛下寵愛,而晉王卻是皇帝陛下的心頭肉,
匡助晉王總歸不會有錯。
然則,此時,楊相爺腸子都悔青了。早知謝九郎這麼沒譜兒,他就該等上一陣再出聲。
失算,失算吶!
楊相爺懊惱不迭,百里恪暗自忖度,以他對謝九郎的瞭解,謝九郎絕對不是不著邊際吹牛皮的市井兒。只要他說的,就是真的。
可是……
虞姬的瑪瑙杯,樊素的貼金箔蚌盒,官金陵的三彩山子……
是不是謝九郎空口白做啊?百里恪眉頭緊鎖,暗想事先該派阿極去和謝九郎通通氣兒!哎!失算,失算吶!
百里恪和楊相爺腦袋稍微偏了偏,二人視線不期而遇,他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沮喪和困擾。兩人都怕萬一典藏女官拆穿謝九郎信口雌黃,不光謝九郎小命不保,就連晉王都得被皇帝陛下詰責,捎帶著他倆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百里恪和楊相爺眸光剛一接觸,便都看向皇帝陛下。
不管是他們這幾道灼熱視線,還有源自其他大臣的切切目光都在皇帝陛下臉上匯聚。
皇帝陛下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盯著謝九郎掌心那個小小的正紅色粗布包袱。貌似是做針黹裁剩的一塊小布頭,裡邊支支稜稜包裹著謝九郎所說的寶物碎片。
皇帝陛下原以為謝九郎掰扯那麼多,無非是給想給公主府的奴婢按個大點的罪名,沒成想,謝九郎竟然主動提出想典藏女官檢視。
要是真的倒還罷了,要是假的,這出戏怎麼收場?皇帝陛下心裡有點打鼓。
不過,眾目睽睽之下,若不傳召典藏女官就有包庇之嫌!寧淑妃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思量片刻,皇帝陛下喚道:“田貞。”
田貞站的時候不短了,小腿又疼又麻,再站下去恐怕真就支撐不住了。皇帝陛下這一聲簡直是救他出水火。
“你去藏司走一趟。”皇帝陛下輕聲吩咐。
田貞如蒙大赦,應和一聲,竭力維持著腳步平穩,向外走去。望著田貞蹣跚背影的皇帝陛下,還沒意識到,不知不覺間,他被謝九郎牽住鼻子了。
等不多時,典藏女官隨田貞一同入內。
這位女官年約四十許歲,保養得宜,妝容得體,就連裴駙馬都覺得她胭脂濃淡與口脂襯托的相得益彰。
典藏女官趨步入內,來在皇帝陛下面前,向他行了個禮,口稱:“典藏甄氏拜見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微微頜首,抬手指了指謝九郎手裡託著的小包袱,說道:“甄典藏,你去看看,那裡邊是不是虞姬的杯子,樊素的蚌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