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拙翁面色瞬間陰沉,剛想開口為謝九郎說幾句公道話,就聽安太史又說:“惠妍公主素昔自恃身份尊貴,驕橫跋扈,不是好相與的。謝郎君與她起了衝突,怕是要吃虧呀!”
原來是為了他的徒兒著想。拙翁唇畔立刻掛上笑容,對安太史說道:“人之脾性,除父母陶染,亦有先天或者後天駁雜情由所構成,非是一語能夠說的清道的明的。惠妍公主這般行事,究其根本,必有因由。正所謂原始見終,皇帝陛下與寧淑妃娘娘絕對脫不了干係就是。”
拙翁此番言辭謝九郎的養不教父之過,殊途同歸。
安太史微微頜首,略加思索,又說:“話雖如此,難道還真能向皇帝陛下大張撻伐不成?”
拙翁聞言手捻鬍鬚,重重“唔”了一聲,緘口不言。
安太史瞟一眼謝九郎,見她負手而立,緊抿嘴唇,也不說話。他剛想勸謝九郎見好就收,拙翁說道:“嗯,也未嘗不可。”
對皇帝陛下大張撻伐,也未嘗不可?!
拙翁才收謝九郎做徒兒,惠妍公主就指使人上門欺侮。拙翁乃是西陳人氏,謝九郎又是東谷謝氏子弟。南齊公主刻意刁難,也不僅僅是針對謝九郎或是拙翁,而是針對西陳與東谷。
兼且拙翁自問與惠妍並無焦急,更談不上交惡。平白無故受她凌辱,還不能喊聲冤枉?更何況,公主犯錯,尋常官吏哪敢治她的罪。謝九郎因此才在東門前寫狀書,期盼上達天聽,皇帝陛下能夠公正無私,懲處惠妍。
拙翁以為謝九郎此番作為都在情理之中,亦無不妥之處。
安太史無奈搖頭,“哎,拙翁理應勸和謝郎君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他看出謝九郎命帶災厄,若不知避忌,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安太史忘記了,命中註定就是命中註定。尋常人無法更改,也無力掙扎。
“事已至此,我這小徒哪還能收斂鋒芒,韜光養晦呀!”以拙翁見識,並非不知謝九郎如此行事興許會招來禍患。可是,從謝九郎昨日將黃內侍從謝府趕出去那一刻起,他已經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謝九郎聽了拙翁此言,贊成的點了點頭,道:“師父所言甚是。某在南齊根基尚淺但也不至於白白受了惠妍的侮辱!”
安太史訥訥不言。假若惠妍知道謝九郎的大造化,斷不會貿貿然上門尋釁。說完了惠妍,安太史便大力推薦了京都好吃好玩的幾處地方。拙翁聽的極是入心。春花遍地時,他要帶徒兒去踏青呢。
永寧宮
熱熱的茶湯終於入了皇帝陛下的口,這回到底沒有辜負。
皇帝陛下悠哉悠哉的與晉王閒聊京都氣象。
“京都很快就會回暖了。再過些天,通衢大道上的杏花、連翹還有碧桃就開了。等不多些日子,就該吃含桃了……”
皇帝陛下為晉王扦了一塊單籠金乳酥,“含桃澆上蔗漿,或是製成畢羅,都極美味啊。”一想到酸甜適口的含桃,就連皇帝陛下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晉王長居招提,樸素慣了,不大執著於味。但他不忍掃了皇帝陛下興致,笑著點點頭,“含桃好,畢羅也好,兩相疊加,就成了好上加好。”
這話說的吉祥又中聽。
皇帝陛下龍顏大悅,撫掌言道:“好一個好上加好!”說罷,拈鬚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