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謝府這檔子事,坊中百姓多數都不敢上街瞎逛遊,北街晚市的商戶自然受到影響。
賣湯餅、胡餅、玉柱的攤檔前零零散散有三五人幫襯,杏仁餳粥、鮸魚含肚今兒個還沒開張,兩家老闆乾脆湊在一堆兒嗑瓜子兒說閒話。
謝府被公主府護衛團團圍住的訊息早已送至靖善坊東西南北四門守將那裡。北面坊門做買做賣的多,來往行人也多。是以,正副守將正在商議是否應該提前讓小買賣人收了攤子避避。他倆尚未拿出結論,就聽得晚市那裡傳來一陣嘈雜喧嚷。
他二人心裡具是一驚,暗道公主殿下準是從北門進坊了。
確如他倆所料,著一襲丹色胡服的惠妍策馬狂奔,帶一隊親隨,穿過北門直奔謝府而去。她那匹通體雪白的大宛寶馬所到之處,皆是馬仰人翻,雜亂不堪。
小販個個苦不堪言,欲哭無淚。
貴為公主就能有恃無恐,任意踐踏百姓財物嗎?正副守將面沉似水,相對無言。嘆只嘆,他倆就是小小看門人,沒有上朝議事的權利。轉而又想,就算能夠上朝議事又如何,難道還敢質問皇帝陛下教女不嚴?
兩人扼腕的當兒,惠妍旋風兒似得到了謝府門前,遠遠就見謝府牆外火光通明,護衛們井然有序,惠妍情不自禁彎起唇角,暗道馬明不愧武舉出身,謀略武經不是白學的。
惠妍到了謝府門前,但見馬明端坐馬上,卻不見小黃下落,狐疑問道:“小黃人呢?”
這陣功夫,馬明早已想好應對言辭,忙拱手答道:“回稟公主,屬下與黃內侍來到之後發現謝府內一片漆黑,大門未曾上鑰,黃內侍見此情境,就要硬闖……”說著,馬明目光瞟至謝府方向,話鋒一轉,痛心疾首:“屬下恐防有詐,力勸黃內侍三思後行,然則,黃內侍固執己見,執意前往,屬下攔他不住啊!公主,擅闖民宅按律可斬,屬下不敢輕舉妄動,只等公主來此做個主……”
馬明話未講完,“啪啪——”惠妍手中馬鞭猝不及防甩在他面頰,一左一右兩道血痕觸目驚心。馬明沒料到惠妍竟會出手打他,沒有閃避,也沒的閃避,生生受了。
“死蠢!我說讓小黃全權出面處置,你沒聽見?你為何不聽他調派?由他一人獨自入內?”惠妍怒意橫生,連珠炮似得喝問。
聞聽此言,馬明怒不可遏。他是正兒八經的武舉人,步射得過甲等,朝廷任命的公主府護衛總管,作甚要聽閹人指派?馬明雙拳緊攥,嘴巴抿成一字,腦袋一偏,默不作聲。
惠妍打了馬明,護衛們大多目露憤憤。他們有的從馬明當上總管那日就追隨左右。他們欽佩馬明為人剛正,也敬重馬明忠勇。
而今,公主為了區區內侍鞭打馬總管,實在太不應該!
“我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小黃雖是內侍,可他是我親自委派,等同監軍,你為何不聽他指揮?嗯?”惠妍的不依不饒,咄咄逼人,連聲詰問,徹底燃起馬明胸中怒意。
又不是行軍打仗,何來監軍一說?何況那塊廢物點心除了溜鬚拍馬,還懂什麼?馬明一千一萬個不服氣。他扭頭與惠妍對視,理直氣壯的駁斥:
“敢問公主,黃內侍屬內侍省管轄,屬下歸衛尉寺統領。公主卻要屬下聽從黃內侍命令,這又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
確無道理!
馬明濃眉一挑,目光灼灼,半分都不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