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媞聽懂柳維風話中深意。嘴巴抿成一字,雙手交疊擱在膝頭,擺出一副溫婉賢淑模樣。
“我聽說,皇后娘娘罰你抄寫女戒了?”貌似問話,實則飽含肯定的語氣。經由柳維風口中說出,似在插科打諢。
他這侄女從前和虞是是乃是閨中密友,二人一同侍奉故太子昶。虞是是性情溫婉和善,從不與柳媞爭寵。柳媞那時也算容易相處,所以,故太子昶在生時,她倆相處融洽,關係和睦。
後來柳媞入到趙旭後宮,不僅蒙受帝寵,還為趙旭產下唯一皇子,在趙旭跟前更加得臉。皇后娘娘與其他妃嬪礙於此,大都對她多有避忌。細論起來,除去皇后娘娘與寧淑妃偶爾在口舌上逞逞威風,柳媞並沒遭逢多大委屈。
時移世易。現而今,柳氏式微,皇后娘娘還不趁機折辱柳媞?皇后娘娘也算是挺直腰桿兒,吐氣揚眉了一把。
聞言,柳媞像是吃了酸杏兒,眼耳口鼻皺成一團,譏誚道:“我在後宮的這點兒事體,都傳揚到坊間去了?敢情皇宮四面高牆都是擺設,還不敵尋常人家的雞窩密實。”
柳維風聽了這話,沒忍住笑,噗的樂出聲,道:“怪只怪姓楊的嘴上沒個把門的,四處宣講。”
“姓楊的?”柳媞睡的少,霎時間腦子轉不過彎兒來,稍加忖量,問道:“楊丞相?”
“除了他,還能有誰?”柳維風頜下鬍鬚顫幾顫,“相較於寧廉,楊相爺尤其口疏。”
從前萬寶跟柳媞說楊相爺嘴上沒個把門的,柳媞大不了說一句:“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說道長春宮的閒話。”現而今,楊相爺真就說到柳媞頭上了。
“嘴巴還臭呢!”柳媞恨得牙癢,憤憤的攥緊拳頭,錘在桌上。茶盞裡的茶水泛起絲絲漣漪。萬寶趨步上前,心痛的捧起柳媞皓腕,為她輕輕揉捏,“哎喲,娘娘可得愛惜身子,莫為了那市井兒相爺傷著自己個兒。”
有人呵護,即便是奴婢呵護,柳媞心裡也暖融融的。尤其萬寶稱呼楊相爺為“市井兒相爺”令得柳媞倍感舒暢。
“算了,他愛說就讓他說去。風水輪流轉,楊皇后好不容易在你這兒佔了些些便宜,楊相爺肯定得意忘形。他兄妹倆是受了咱十多年的氣,逮到機會必定報復?”柳維風甚是大度的勸和。瞄一眼滿臉諂媚的萬寶,頓覺脾胃陣陣不適。
“哼!早晚有他們哭的時候!”從柳媞那朵櫻桃小口中吐露出的這句話,字字都冒著涼氣,激的柳維風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一會兒的功夫,柳維風又反胃又發冷,渾身難受的要命,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柳媞以為柳維風是在為她抱屈,聲音軟和下來,言道:“叔叔休要難過。楊相爺也好,楊皇后也罷都不足為懼。且讓他們歡暢,讓他們高興!待到以後,有他們受的。”
柳維風唯唯應和,連著喝了大半盞茶才強壓下這波苦楚。
萬寶為柳媞摩挲一陣,小心翼翼將她手臂擱在膝頭,轉身去捧龍鳳描金攢盒。萬寶一股風兒似得趨步來回,到在柳媞近前,大氣都不喘,開啟攢盒,笑著說:“娘娘,吃顆糖吧。”
柳媞方才梳妝時,用了幾塊點心。不想再吃甜膩,可她一看到攢盒裡紅紅綠綠惹人喜愛的糖果,還是抵受不住誘惑,拈起一顆花花糖含進嘴裡。
萬寶蓋上盒蓋,站在柳媞身後,唇角微彎,專心抱著攢盒的姿態,像是抱著稀世珍寶。
“叔叔,蔣楷謀逆,到底有無定論?”若是現在判了誅滅蔣楷三族或是九族都好。至少柳維風暫且可保無虞。如果那樣,她在後宮裡的日子不會難捱。然則,到在而今都沒有哪怕半分跡象顯露,這讓柳媞感到分外不安。
柳媞嘴裡含著糖,說起話來不清不楚,柳維風只聽到蔣楷如何如何,但也猜出大約意思,神情輕鬆的說道:“放心吧。不論刑部和大理寺鬧的多兇,鬧的多大,都鬧不到我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