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端起茶盞,遮住唇畔笑意,低低“嗯”了聲。
“大皇子殿下回宮,朝堂動盪,這些九郎必定了然於胸。我兄長蒙受聖恩,於府中含飴弄孫,安度晚年。可憐我在朝中孤立無助,獨自一人面對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裴仁魁說這些放了許多感情進去,他甚至真有一種風中柳絮,身不由己之感,自己都被自己的悽苦打動了。
“現如今,四海昇平,百姓安居。哪有什麼腥風血雨?裴府尹說笑了。”玉姝沉聲說道。
裴仁魁的深情獨白還沒說到關鍵,就硬生生被謝九打斷,弄得他懊惱不已。早知道直奔戲肉就得了,還鋪墊什麼?
再則,東谷謝氏知書識禮?謝九連番截他的話,這不是大大的失禮嗎?家裡就沒人管管他?
玉姝淺淺啜了口茶,話鋒一轉,“不過嘛,裴府尹倒是提醒我了。南齊確有一處生不如死之所在。”撂下茶盞,神秘一笑,“柳氏。”語畢,似笑非笑望著裴仁魁,等他作答。
裴仁魁吞了吞口水。
謝九究竟會不會聊天,怎麼說著說著,就把人往死路上逼?
這倆字丟擲來,讓他怎麼往下接?
說柳氏罪該萬死,鬧到今天都是自找的?就算是事實,他也不能這麼說。尤其近來,講唱藝人在京都各大酒店酒肆講唱《趙矜變文》。百姓們對柳媞、柳維風的怨恨就快達到極致。
去年,《趙矜變文》在京都剛剛流傳時,長春宮裡就有人給他遞話,說讓他幫忙查禁《趙矜變文》。
裴仁魁對此嗤之以鼻。他是想升官發財,但他不會對柳媞、柳維風那種人卑躬屈節。
有膽量做,還怕人家說嗎?賤獠就是賤獠!
謝九與柳氏針鋒相對。裴仁魁不想在此時說柳氏壞話,火上澆油。誰好誰不好,人人心裡都有桿秤。多說無益。
裴仁魁乾笑兩聲,默默吃茶。上好蒙頂,吃在嘴裡比白水還要寡淡。
“樹倒了,根子不斷終歸還是禍患。裴府尹應該在這上頭多用心,而不是注意那些沒頭沒腦的腥風血雨。覆巢之下無完卵,您說對嘛?”
玉姝借樹比喻柳氏,把朝堂之勢說給裴仁魁知曉。腥風血雨的最終目的,就是柳氏。皇帝陛下所做一切全部指向柳氏,就是要斷了柳氏根基,朝中大臣,比如房之渙,若還是跟從前一般作風,就會被皇帝陛下當成柳氏一脈,一併砍掉。
雖然說的隱晦,但玉姝相信裴仁魁定能聽的清楚明白,並且還會舉一反三。
果然,裴仁魁稍加思忖,眸光登時一亮,“九郎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裴府尹言重了。有些話,就算我不說,以裴府尹機敏,也一定能夠參透。”
外間天色轉暗,裴仁魁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玉姝也不催促,好脾氣的繼續與他說道:“裴府尹只要遵從上意,再大的風雨也刮不到你這兒。”
“是!是!”裴仁魁嘴上應承著,心裡有些犯難。
上意最難揣度,哪能次次都領會的分毫不差?
就拿房之渙來說,他先前就是遵從上意,對軍中貪墨網開一面。到頭來又如何?百里恪彈劾他,皇帝陛下也不待見他,今兒個還聽說,皇帝陛下有意叫他告老還鄉。也怪房之渙老眼昏花,沒看清楚陛下連番動作是實打實的真刀真槍。
皇帝陛下如今屬意大皇子,想要冊立他為太子。做些什麼既討皇帝陛下歡心,又能讓大皇子殿下承他的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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