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謝綰更瞭解秦王,他口中的從長計議就是把高括留在南齊,留在玉姝身邊。
“我想,高先生暫且留在南齊也好,玉姝不會反對。”秦王又說道。
謝綰對秦王所言並不感到意外,吐了口濁氣離開秦王懷抱,道:“延兒的婚事定能在安義去往京都之前辦妥。可我,還是不踏實。”
秦王理理揉皺的衣袍,“延兒成婚以後,安義就要去往南齊,有什麼不踏實的呢?”
謝綰顰了顰眉,“延兒對安義言聽計從。萬一安義對延兒說些有的沒的,那不就……”
“她敢?!”秦王對安義能夠維持表面平和已屬不易,可安義年紀越長就越貪心,秦王對她的忍耐就快到極致。
“明達,其實我更為憂心的是,玉姝如今身在南齊,與南齊皇親總有碰面的機會。待安義與皇子昕成婚,她與玉姝見了面,會不會對玉姝不利?”
秦王默然不語。
謝綰的憂慮並非無的放矢。安義為人心胸狹窄,嫉賢妒能。
現今,玉姝因與庫那勒王子及韓冰等當世名士談禪在南齊已然小有名氣。不久的將來,待玉姝威望更盛,難保安義不會對玉姝由妒生恨。兼且玉姝又是女扮男裝。
“明達……”謝綰仔細拿捏著措辭,“不如,叫玉姝去往別處,如何?”
“去往別處?我的嫡親女兒為何要退避安義?不許!不許!”秦王氣的頜下鬍鬚微微顫抖,“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麼風浪!她若是敢傷玉姝一根毫毛,我就先誅鐵氏九族,再帥兵平滅南齊!”手掌重重拍在翹頭案上,震得墨硯筆架譁楞楞直響。
秦王胸中那團怒火噌噌燃起。他自問對安義也好,鐵氏也罷算是仁至義盡了。若是她們還不滿足,那便是自掘墳墓,怨不得旁人。
不知怎的,秦王怒火升騰,謝綰反倒放心了。
秦王對鐵氏的怨憤經由十三年的累積,就快到達爆發的頂點。若是安義識趣,在去往南齊之前這段時日乖巧柔順,秦王也能對她多加忍耐。
“明達!”謝綰抬手撫上秦王手背,再喚一聲:“明達,我思來想去,還是向玉姝坦陳一切,也好叫她早做防備。安義與她非是血脈相連,省的到時玉姝做起事來束手束腳,你說呢?”
秦王又再沉默。
被女人背叛也就罷了,還弄出個野種。可笑的是,現而今這野種要頂著秦王郡主的頭銜嫁去南齊,成為皇子妃。
此事若然叫玉姝知曉,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有何臉面,有何威嚴?
秦王唇角抿成一字。當初就該棒殺了她母女二人。
那時,不止謝綰心生惻隱,他在望著熟睡的安義時,也不忍心。
阿貓阿狗也是一條性命,既然來在世間,就有它或是他們的容身之地,又豈能輕易言殺。更何況,稚子無辜。犯錯的是鐵氏,而非安義。
假如,再給秦王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還會選擇放過安義放過鐵氏。即便這會給他今後帶來數不清的煩惱,但是至少他沒有濫殺錯殺。
謝綰明白秦王舍不下面子,柔聲勸慰,“明達,孰輕孰重玉姝懂得分辨,她不會因為此事而對你有絲毫輕視或者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