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妍浮誇做作的拙劣演技,令裴元遜作嘔。難為他不但不能表露出一星半點兒,還得一往情深的對惠妍微笑。
又覺得光是笑,不足以說明他倆相敬如賓,索性湊到惠妍耳際,低聲問她,“想必公主尚未知曉父親為何不悅吧?”
“你知道?”惠妍既詫異又狐疑。就憑裴元遜還能猜透父親的心思?
見他二人相安無事,人們紛紛撤回視線,重新推杯換盞,暢飲熱聊。
裴元遜能做駙馬,樣貌自是出眾。也正因如此,裴元遜格外注意衣飾妝容。不止塗脂抹粉,衣衫鞋襪也都燻了靡香,和著他滿臉的脂粉味兒,衝的惠妍腦仁兒都疼。
惠妍難受,裴元遜也不得勁。他總覺得惠妍身上有股子血腥氣,離近了就噁心反胃,周身不自在。或者是因他知曉惠妍命人打斷趙矜手臂從而產生的錯覺。可是不管怎樣,裴元遜對惠妍從沒有一絲一毫愛戀。
他對她,甚至稱得上嫌惡。
相看兩生厭,偏偏成了夫妻。於裴元遜來說,與惠妍相處,就如同活在阿鼻地獄。興許,唯有一死,才得解脫。
寧淑妃凌厲目光轉而溫柔似水,在惠妍與裴元遜之間來回遊弋。惠妍入宮時,會同她抱怨裴元遜傅粉施朱,沒有陽剛之氣。
傅粉施朱不算什麼,沒有陽剛之氣才是重中之重。
尤其得知皇子昕是斷袖以後,寧淑妃著實忐忑不安了許多時日。生怕裴元遜與皇子昕一般,也是斷袖。為此事,還特意把惠妍叫進宮裡,旁敲側擊問了一下午。好在裴元遜僅僅是注重外表,而非其他。
寧淑妃暗自喟嘆,惠妍強硬,裴元遜軟弱。這對怨侶,不知能否相伴終老。她也時常勸惠妍,雖不是美滿姻緣,可別讓外人笑話。
皇帝陛下一直以為惠妍與裴元遜這一對比不上丹陽和鮑良星,但也不至於太差。尤其這會兒惠妍與裴元遜你讓著我,我哄著你,蜜裡調油似得。皇帝陛下只當夫妻鬥嘴,也不再過多追究,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楊皇后親自為他又斟上半盞,柔聲規勸,“阿旭,少喝些,仔細身子。”
皇帝陛下輕拍楊皇后手背,“有你在,喝多也不礙事。”
楊皇后很久都沒聽到這般令人面赤心跳的情話,不禁羞澀難當,喚一聲,“阿旭……”垂首不語,面上酡紅一直蔓延到耳際。四十多歲的人了,偏生一副小女兒嬌羞模樣。
醉眼朦朧,微醺之際,皇帝陛下好似重回成親那日,挑起大紅喜蓋,楊靜芝那張嬌嫩容顏驟然躍入眼簾,他便感嘆,“你真美。”
其實,楊靜芝不及柳媞婀娜嬌柔,但她勝在端莊雍容。年紀越長,就越好似陳年美酒,耐看耐品。
望著楊皇后小巧玲瓏略帶紅暈的耳垂,皇帝陛下情不自禁握住楊皇后手腕,讚道:“靜芝,你真美。”
這一句,羞得楊皇后愈發手足無措。當著這許多人面前,又不好太過顯露,忙正正容色,“阿旭,等回了鳳寰宮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瞟一眼殿中,好在大家盡興吃喝,沒人注意到他倆。
皇帝陛下收回手,溫煦笑道:“好!好!全都聽靜芝的。”
寧淑妃目光投向座上帝后,心中不免慼慼。帝后感情一日勝似一日,她看在眼裡,妒忌憤懣,鬱結難舒。
以前,皇帝陛下寵信柳媞。她與楊皇后還能聯起手來,給柳媞點小顏色瞧瞧。
現而今,皇帝陛下獨寵皇后。她又不能和柳媞抱做一團,給皇后添堵。這使得寧淑妃極是邑邑。
寧淑妃暗自輕嘆,誰能想到皇帝陛下老了老了,不去寵愛年輕貌美的妃嬪,反而重回妻子懷抱。
柳媞鎮定自若,該吃酒吃酒,該吃菜吃菜,絲毫不受帝后影響。今日,她做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收服了有根,在深宮之中,她再不是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