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書又比他們領先一步。
他們想的是大皇子被冊封為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想著喘口氣,歇一歇。謝玉書卻把目光瞄向軍中。
滄水之戰先帝痛失愛子趙昶,身體日漸羸弱,在冊立趙旭為太子之後不久,溘然長逝。
先帝駕崩前一個月,京都連降七日豪雨,田屋損毀,百姓怨聲載道,叫苦連連。簡思帝親筆寫下罪己詔,向上蒼檢討己過。
其實,先帝心裡過不去的那道坎兒,從始至終都是趙昶。
先帝駕崩,文帝繼位,第一個懲辦的不是別人,正是四皇子趙弘。趙旭以趙弘延宕途程,後援不力導致滄水一役戰敗為由,把趙弘廢為庶人,流放嶺南。
滄水一戰,折損兵將無數,而且失去了曲粲這位驍勇戰將。使得南齊軍力大不如從前。
自那曲粲戰亡,柳維風漸漸在軍中冒起。若論實力,他不如衛擒虎。但是,柳維風勝善於鑽營阿諛,又網羅不少他的同道中人。也多虧這些人,成就了能與衛擒虎分庭抗禮的柳維風。
如今,柳維風失勢,這些人並沒有如同大家預期那般力挺柳維風,而是打的頭破血流,爭當下一個柳維風。
他們窩裡反,正好給了外人可乘之隙。
現在還不知柳媞那裡做何對策,但是玉姝以為在這時刻對軍中的柳氏人馬下手,最為恰當。
“謝郎君,你認為這道摺子該如何措辭?嚴厲,溫和,還是?”寧廉很是認真的請教。
“陳述事實即可。”玉姝目光轉向百里忱,“我想,有關軍中貪墨,大理寺也應該收到過密報吧?”
豈止收到過,還收到不少呢。
大理寺卿房之渙雖不是柳維風的人,可他向來是看趙旭臉色辦事的。往昔趙旭恩寵柳維風時,就算收到有關軍中貪墨密報,房之渙就派司直去問個話,草草敷衍了事,並沒觸及根本。
現在,趙旭對柳維風的態度越來越明朗,房之渙還看不清形勢,認為柳維風有柳媞撐腰,不會說倒就倒,所以,仍舊如同以往一般處理。
百里忱將箇中緣由向謝玉書一一道明。
玉姝從百里忱言辭中,感到他對房之渙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莫可奈何與些些懷才不遇。
少卿乃是卿之助,百里忱終歸要聽命於房之渙。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去到鏡花庵時,房之渙任職大理正。掐指算來,他今年六十多歲,也稱得上是老臣子了。
趙旭攫升他為大理寺卿,興許就是看中他懂得帝王好惡。
但是,為何房之渙這次不懂了呢?趙旭擺明了舍掉皇子昕,柳氏哪還能有翻身的可能?砍去柳維風這棵大樹的枝杈,他還能活幾天?房之渙真糊塗,還是柳氏有後著?
玉姝鳳眸微眯,且不管房之渙,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目光投向正在專心吃茶的百里恪,“房之渙這般糊塗,百里御使就該彈劾他啊,難道還讓這條糊塗蟲繼續掌管大理寺?”
百里恪剛想說話,茶湯含在嘴裡還沒嚥下,嗆的他連連咳嗽。好不容易止住,百里恪漲紅著臉道:“謝郎君有所不知,非是督查院沒彈劾,而是陛下護著房之渙。彈劾可以,措辭激烈的話,會不會觸怒陛下?”
“怎麼會觸怒?陛下賞賜你還來不及呢。”
“賞賜?”百里恪一時半會兒有點轉不過彎兒。
玉姝含笑為他解惑,“陛下之前護著房之渙,是因他懂得陛下心思。曉得陛下需要柳維風與定遠侯相互制衡。或者,陛下想要冊立皇子昕為太子,才會讓柳維風做大,但因為有定遠侯,他還在陛下掌控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