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要不元夕別進宮飲宴了吧。”張氏下巴抵在玉姝額頭,“與皇帝陛下同席吃酒,你又是女扮男裝,那不得提心吊膽的。”
有小和尚幫她兜著,女扮男裝不是要命的事兒。玉姝不願見到柳媞和惠妍,還有趙旭,楊皇后。光是想一想,心就刺刺的疼。
“嗯,不去。”玉姝沉聲應道。
玉姝說不去,張氏顧慮重重,“玉兒,你要不去,算不算抗旨不尊?皇帝陛下會不會降罪?”
玉姝撫上張氏脊背,柔聲安慰,“沒事兒。大臣還能告病假不上朝呢。”
張氏點點頭,“嗯,這倒是。可你說,大皇子接二連三的賞賜,明擺著器重你。你不去飲宴,會不會有人說你恃寵而驕?”
玉姝噗嗤一聲樂了,“阿孃,現下這時節,要是精的絕不會嚼舌根。”趙旭要封小和尚做太子,又要藉著徹查蔣楷餘孽,剪掉柳氏羽翼。在這當口,人人自危。誰要為這點小事,去向陛下說東谷謝玉書壞話,就是明擺著不買大皇子趙堯的賬。趙旭怒起來,將其歸到蔣楷那撥,別說榮華富貴,身家性命也難保住。
不過,就算不去,也不能悄無聲息,她得鬧出些動靜才行。
這個年,因著趙堯的歸來,而令趙旭過的如意舒暢。楊皇后有了皇子,後位更加穩固,且與趙旭夫妻感情越來越好,美得她就如同吃了回春金丹,雙目有神,腳步輕快,好似重回二八年華。
相比之下,柳媞行事低調,深居簡出,就連長春宮的宮人們出出入入都收起了以往的趾高氣昂,一個個縮著肩膀,目不斜視,與夾起尾巴不敢造次的喪家犬一般無二。
這個年於他們來說,過的委屈憋氣,渾身都不痛快。
“娘娘,您吃顆糖吧。”萬寶曉得柳媞苦悶,手捧龍鳳描金攢盒來到她面前,低聲言道:“娘娘,百里御使和寧侍中雖說上了摺子,可陛下尚未批覆,說不準就給壓下來了呢。”
柳媞氣定神閒,拈起一顆花花糖放進嘴裡,冷冷一笑,“壓下來?不會的。蔣楷一夥被押回京都有些日子了,三郎遲遲未動,就是想等那野種認祖歸宗,確保萬無一失。”
一顆不夠甜,柳媞又拿一顆,捏在指尖,並不急著吃,“從那野種回宮,百里恪和寧廉就比以前還難纏!懂得跟楊家分頭行事了。也不知他們明面兒上不合,是不是裝的!”說罷,柳媞恨恨嚼碎口中糖塊,緊跟著就把手上的放到嘴裡。
遽然間,大勢已去的悲涼自萬寶胸臆蔓延至臉上,就算他如何努力,都不能抑制這股情緒,沒辦法,只得垂下頭,在心裡暗暗嘆息。
從皇子昕在長春宮裡鬧那一場,皇帝陛下就再沒踏足長春宮。正所謂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長春宮隆盛了這許多年,也是時候靜一靜了。
可他怎麼就抓心撓肝,難受的不行呢?
萬寶暗罵自己蠢,盡人皆知的道理,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這份清淨不是自己求的,而是受了陛下冷落,跟人家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1】的心境能一樣嗎?
若是柳貴妃倒了,他這個在大樹底下乘涼的小蟲子也得完蛋。而今看來,楊皇后地位穩固,況且鳳寰宮正是用人之際……
倘若他投向楊皇后那邊,需要多少籌碼?
萬寶暫時壓下這個念頭,柔聲為柳媞寬心解悶,“娘娘,您無需憂心,陛下他……”
“他天生寡性薄情,怨不得旁人。”
柳媞含混不清的說著,驚得萬寶出了一身冷汗,“哎呦,我的娘娘,現在這話可說不得呀!您小心隔牆有耳。”
“你放心,我還死不了!”柳媞哂笑,”雖說途中千難萬險,但我一定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你信不信?”
萬寶苦著臉,“信!奴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