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括食指顫抖著,小心翼翼搭在玉姝掌上,玉姝含笑捏住高括指尖,溫聲細語:“餓了吧?想不想吃狍子肉?”也許感受到了玉姝簡明扼要的問話中向他傳遞著可信賴,可依賴的暗示,也許頑皮了整個下晝的高先生確實餓了,他舔了舔嘴唇,低聲反問:“有、有肉吃?”蜷的太久,氣息不暢,說話斷斷續。
神情戒備的抬起眼皮瞄了瞄獨孤明月,餘下四根胖乎乎的手指捏住玉姝手掌,可憐兮兮的哀求:“我、我哪也不去,不去。在這兒,有肉,有肉吃。”聲音低到不能再低,生怕獨孤明月聽見。
玉姝笑意更甚,順著他的話,低聲哄道,“是了,哪也不去,就留在這兒吃肉。”
高先生連連點頭,醬色大胖臉隨著動作顫顫嘟嘟。
玉姝如此行事合了高先生胃口,話也就多了,眼神一瞟獨孤明月,“他呀,要害我!”神秘兮兮的,好像獨孤明月真要害他似得。
瘋人說瘋話?還是確實如此?玉姝分辨不清。她只知道高括若是再在桌子底下待一會兒,說不定真能昏過去,手上用力拽了拽高括,“快出來吃肉吧!”
高括屁股向前蹭了蹭,腦袋探出桌子,心存顧慮,問玉姝:“管飽麼?”
而今的高先生全然不似以前那般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現在的他,就是個貪吃的胖子。
花醫女盯著胖成麵糰的高括,唏噓不已。她暗自發誓,一定要把高先生治好。
在一旁偷眼觀瞧的獨孤明月隱隱約約聽到他二人對話,提到吃肉云云。醍醐灌頂一般,瞬間了悟高括這是犯了饞嘴的毛病。
想吃肉還不簡單?!
獨孤明月學玉姝的腔調,溫聲說道:“師父,你與我回去,也有肉吃,我……”說著話,不由自主向前踏出一步,高括立馬從玉姝掌中抽出手指,屁股向後蹭了又蹭,努力把他肥碩的身子塞回桌子底下。
懼怕?
高括懼怕獨孤明月?這說不通啊!
獨孤明月傷心不已,“師父,我是明月呀!你真不認識我了?”
“獨孤郎君,你都問了好多遍。”從獨孤明月來到府中,就不斷重複這句話,桂哲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今時不同往日,高先生不記得了!”高先生吃飯都沒飢飽,給多少吃多少,要沒人看著他能活活把自己撐死。哪還能記得有個徒弟叫獨孤明月啊。
玉姝掌上驟然一空,眼珠轉了轉,直起身,笑著說:“好吧,就由著高先生吧。桂哲,你去廚房吩咐大喜備下炭爐,我要與阿孃和花醫女烤肉吃。”
說著,朝花醫女狡黠的擠擠眼。
花醫女會意,接過話頭,朗聲問道:“哦,哦。烤肉呀,好吃嗎?”
“好吃極了!肉已經醃製入味了,烤好了,一口咬下去又香又嫩,還有絲絲甘甜。”玉姝背對著桌子,和花醫女聊開了,“在十一郎家裡,我們還烤秋葵來著,外酥內軟,蘸上醬汁……”
話音未落,就聽一陣“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高括扁著嘴,小聲叨咕,“欺負人!欺負人!不許說好吃的!我不聽!我不聽!”小胖手捂住耳朵,胳臂碰到桌子,桌上的杯盞搖晃的嘩嘩作響。
高先生純真可愛小童一般模樣,惹得獨孤明月紅了眼眶,他望向玉姝,低聲言道:“謝郎君,師父他……”
“明月,讓高先生暫時留在謝府,好嗎?”玉姝看似在與獨孤明月商議,實則此事已無商議的餘地。尤其當玉姝發現高先生眼中的懼意,她就更不能讓獨孤明月帶走高先生。
“明月,你強把高先生帶回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對吧?”仍舊是溫聲細語,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獨孤明月詫異玉姝有此改變的同時,也人認命的點點頭,道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