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一場雪之後,京都漸漸冷了起來。
可憐陶四娘寅末就得起身灑掃,連個懶覺都睡不得。陶四娘咬著牙從被窩裡爬出來,一邊嘶嘶的倒吸涼氣,一邊迅速穿衣。她暗自咒罵著京都冷的邪性,又無比想念在家時的千好萬好。
轉眼功夫,她被分派到秋水宮掃司已然七八日了。從到了秋水宮,陶四娘幾乎天天提著掃帚掃塵,掃落葉。來這兒之前,她都不知道皇宮裡有這麼多需要打掃的地方。
這與她所想的入宮後,飛上枝頭變鳳凰,簡直是天壤之別。
陶四娘懊喪透了,也失望透了。她不想把大好光陰都浪費在無休止的勞作上,但是,除了勞作,她半點法子也沒有。
來這兒好幾天,她只看了皇子殿下一眼,還是隔了好遠,五官都看不清楚。就這一眼,陶四娘就認定了皇子殿下。
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算命先生說她是貴妃娘娘的命格。陶四娘對此深信不疑,以她的容貌才情,就該錦衣玉食,前呼後擁才對,而不是整天掃掃掃!
陶四娘嘆口氣,緊了緊裙頭。
“四娘,你在那愣著作甚?還不快點去把遊廊的枯葉掃淨?”辛典掃尖刻的聲音打斷了陶四孃的白日美夢。
辛典掃十三歲入宮,在秋水宮掃司待了十年,才混到典掃的位子。饒是這麼個芝麻粒兒大小的官兒,也把辛典掃嘚瑟的夠嗆。時時端著上司的架勢,頤指氣使,喝令她們這班小宮婢腳不沾地的幹活。
“哦!”陶四娘應了聲,麻利的繫好裙頭上的繩結,扭臉對著辛典掃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一句,“這麼冷的天,鬼才去遊廊!”
過完嘴癮,就該幹活了。
陶四娘呵欠連天,拎著掃帚來到遊廊。
到了地兒,就不著急了,順手把掃帚戳在地上,搓搓凍僵的手掌,叫一聲天妒紅顏,這才開始幹活。
這段遊廊從皇子昕寢殿通往花園。遊廊兩旁栽滿名貴花種,夏日一到,百花齊放,煞是熱鬧,冬日裡愈發顯得蕭瑟荒涼,鮮少有人走動。
陶四娘早起沒吃飯,肚子裡又窩著火,就把地上的枯枝落葉當成辛典掃的嘴巴,狠狠的掃來掃去。
“誒?這麼早是誰啊?”有人語帶驚詫,在她背後說道。
陶四娘急忙轉過身,抬眼望去,少年頭戴翡翠玉冠,身披薄霧,似是從畫中款款而至。許是一宿未曾安眠,眼底有些青黑,雙目卻是炯炯有神。
這不就是皇子殿下?陶四娘眸子倏地一亮。
心想事成了!兄弟們的前程終於有望了!
皇子昕心不在焉瞟了她一眼,只想快些回寢殿梳洗用飯,一會兒要去崇文館,耽擱不得。
陶四娘喜不自禁,全沒留意皇子昕並無與她交談的意願。當下丟開掃帚,俯身跪倒:“婢子陶儷拜見皇子殿下。”暗自思量著,待皇子攙扶,她就佯裝暈倒,一切就都順理成章。念頭一閃而過,陶四娘抿著嘴偷笑。
跪了半晌,徹骨寒意從膝頭蔓延至全身,陶四娘嘴唇不由自主的哆裡哆嗦,皇子昕也沒扶她。
狠狠心抬起頭,眼前空空蕩蕩,哪還有皇子昕的人影兒?
陶四娘狠狠掐一把大腿,痛的她嗷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