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昕從崇文館出來,抬頭望向好似蒙上重重黑紗的天空,情不自禁又想起祚俢。如此寒冷的冬日,若祚俢能在秋水宮等他回去,該有多麼溫暖啊。
撩袍踏上步輦,未等坐定,甬道上有人向他疾步行來。
未至切近,趙昕便從衣飾上辨認出那是棗園的樂師古敏。
自從他把祚俢從古敏手裡要過來,就不願意再見到古敏。趙昕顰了顰眉,匆匆坐定,低聲指揮道:“別走那邊了,調過去,調過去。”
抬步輦的小黃門得了令,手上用力,將步輦扛上肩頭,原地轉了半圈,把迎面而來的古敏晾到背後。
古敏心知趙昕有意躲著他,可為了祚俢管不了那許多了,忙加快腳步,從後面小聲喊他:“殿下,殿下……”
趙昕不悅,這人太不識趣。不耐煩的擺擺手,“哎呀,別理他,快走!快走!”
眼見前方步輦越叫走的越快,古敏把心一橫,“殿下,殿下可知祚俢……”有心想說祚俢的屍身驚現於小倌館門口,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宣諸於口。
古敏昨日出宮去小倌館尋樂,清早起身,龜奴慌張來報說祚俢的屍身被人放在大門口。古敏抱住祚俢好一通大哭。拿些錢,叫龜奴辦好喪事,一切安排妥當,差點誤了回宮的時辰。待歸至棗園,古敏前思後想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便大著膽子來向趙昕問個明白。
祚俢?
趙昕心裡一顫。祚俢不是好好的待在城郊宅子呢嗎?莫不是這廝舍不得祚俢,想要反悔不成?
不行!得跟他把這事兒再說道說道。當初談好了的,祚俢出了棗園入秋水宮,就是他趙昕的人了,跟古敏這輩子都不相干了!命令住了步輦,停在原地等著古敏。
古敏疾步來到趙昕面前,雙膝跪倒在地,哽咽著喚一聲,“殿下……”
怎麼還哭了?看來必定是思念祚俢,悔不當初了。
趙昕馬上心慌意亂,不耐煩道:“你起來吧。祚俢都是我的人了,就算你再如何心悅於他,此生你倆都沒那緣分了。”
古敏仰起頭,藉著尚未黑透的天色看向趙昕,見他神情並不似作偽,便道:“不是的,殿下,祚俢,祚俢已然身故。”
“你說什麼?”趙昕瞪圓雙眼,嚯的站起身,“祚俢死了?”
古敏淚眼汪汪,補充道:“是被人勒斃的。”
聞言,趙昕站立不穩,一屁股坐了回去,目光呆滯,不住喃喃,“怎會呢?不是說,不是說送他去……”隨即徹悟,母親騙他!還有萬寶那賤婢,口口聲聲說把祚俢送去京郊田莊。想來就是那日,把祚俢殺了,還說謊誆他!豈有此理!
古敏擦擦眼淚,抽抽搭搭的將前後事由簡略與趙昕講述一遍。
趙昕聽後肝腸寸斷,一拳錘在步輦扶手,母親言之鑿鑿承諾,只要得了太子之位就把祚俢還他。人都死了,拿什麼來還?
寒風吹過,滿面涼意,趙昕雙手捂住臉孔,鹹鹹淚水浸溼掌心,吸了吸鼻子,對古敏言道:“你先去回去棗園,我要趕往長春宮向母親請安。”
話中意味明顯,古敏不便多言,起身給趙昕讓開去路。
古敏攔住趙昕步輦,二人說些什麼,早就有小黃門報與萬寶知曉。
他命人把祚俢屍身運出宮外埋了的。此事定是有人在幕後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