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內侍不知該如何安慰鳳翥,揚手把那盞清茶灌進肚裡。
這茶,真好。微苦、甘美。
若故人安在。若故人牽念。若故人,重聚。
玉姝與獨孤郎同站在一片樹蔭下,享受夏日裡難得的這點清涼。她抬起頭,試圖尋找獨孤明月方才仰望的那抹綠。
“別人欺負你,你為何總不做聲?”獨孤明月忽然問道。
“嗯?”玉姝沒料到獨孤明月有此一問,茫然的看向他,猶疑道,“其實,也不算欺負吧?”
“字字似刀,扎心扎肺,還說不算欺負?到底要欺負成什麼樣才叫欺負?”獨孤明月說著說著有些激動。
玉姝認為,不管張小月、陶四娘在言語上如何刺兒她,也只是言語而已,並不構成任何實質傷害。當然,前提是別把他們說的話放在心上。心情不錯時回兩句,逗弄逗弄;懶得說話就不去搭理。
這麼做,有錯嗎?玉姝不明白獨孤明月為何要替她抱不平,還是憤憤不平那種。
可她真正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於是繞開這個話題,問道:“所以,為了懲罰陶四娘,你把她送進宮裡?”
“怎麼能叫懲罰?她一千一萬個樂意。況且,我也只是建議。選誰不選誰,花鳥使自有定奪。”獨孤明月任性的撇撇嘴,負氣說道。
“你的話能影響花鳥使的判斷呀。若陶四娘知道,那裡並非她所期待的福地,而是阿鼻地獄,必定怨你。況且為一句話而把她送入險境,兇狠了些吧?”
說誰兇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給他扣上一頂兇狠的帽子!獨孤明月不悅挑眉,轉頭與玉姝對視。他從玉姝眸中,看到的是沒有絲毫搖擺的篤定。
她在篤定什麼?篤定宮中后妃必然傾軋相殘,還是篤定陶四娘必將怨恨自己?不論哪一種,都不該是她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應該有的態度。
就連玉姝自己也詫異自己方才說那些話的內容與語調。彷彿她很瞭解皇宮,或者,皇宮裡的人。
可是,怎麼會呢?玉姝立刻焦躁否認,她是謝玉姝,六歲起便生活在永年縣的謝玉姝。京都離她十萬八千里,跟皇宮更是扯不上半點關係。她怎會熟悉,怎能瞭解?
獨孤明月並沒深究心中許多困惑,“怨恨?千恩萬謝才對吧?”
“謝?以她的性子,能在皇宮生存?”
又是這種篤定。獨孤明月想忽視都忽視不了的篤定。面前站著的這個謝玉姝,還沒到他肩膀高,文文弱弱,一對眸子卻是出奇的透亮、澄澈。
心思純淨的人,才會有這樣一雙眼吧?
豆腐鋪前,獨孤明月就有過這個念頭。瘦瘦小小的她,身體裡似乎蘊涵了無窮無盡的力量。眾目睽睽之下,她分明受辱,卻仍孤傲的與羞辱她的人大膽對視,沒有半分閃縮,大氣且淡定。
或許,全因她與眾不同,才會出言相幫吧?事後,獨孤明月這樣想。
此時此刻,獨孤明月還是這樣想。她確是與眾不同啊。別的女孩子見他露出真容都會嬌羞的垂首淺笑,眉目含情,可她落落大方,沒有半點扭捏之態。而且,她正跟自己討論於陶四孃的皇宮生存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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