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將軍和眾位兄弟也都辛苦了。你們的功勞本皇子銘記在心,今日就做主。將丞相府中抄出來的十萬兩不義之財,拿出一半來犒勞諸位!”大皇子最後對著郭安嘉獎。
郭安微微一驚。他的確也是大皇子精心想要籠絡的人,他本只是守衛帝宮大門的小將,此刻卻被大皇子冠以將軍之稱,這分明就是一種給他升官的暗示,而且丞相素來清廉,又何來十萬不義之財,這也分明是大皇子在開出價碼來收買他。
“末將帶兄弟們叩謝殿下!”他屈膝而跪,因為不得不跪。大皇子讓他們參與了今夜之事,所以此時他若還不表態,站在其陣營上,那麼今夜他們就都回不去了,只有被滅口的份。
大皇子很滿意今夜的收獲,去被一道道的驚雷震得心頭微敏,特別是他微微挑起車帳,看見那頭顱上的笑容之時,整個眉心都蹙出了凹陷的趨勢,手心都不自覺的握緊了些,呼吸也急促了起來。那笑容是給他看的,是死也不改的嘲笑、諷刺,好似要告訴他,皇位永遠不可能是他的,他今夜所做的一切終究只是一場笑話。
“左丞相可留下了什麼話?”大皇子忽然問道。
“沒有,不過他讓公主的車夫帶了一冊奏本出來!”公公說著便從懷中抽出那本新寫的奏本遞過去:“殿下看看也無妨,畢竟陛下允許您帶隊來抄家,這裡的一切都是有權過目的。”
“不可,臣子的奏本向來只有陛下才能閱覽!”大皇子故作為難,實則只有天知地知,還有面前這兩個效忠之人知曉,不看,不過是他對帝王威嚴有所顧忌而說的推辭。
“哎呀!”公公卻是機會掐媚的主,一聽這話,立馬像是很巧合的失了手,將那奏本的一端落了下去,嘩啦一聲就像卷好的對聯般展開了來,還一個勁吆喝:“奴才老咯,連這點物件都拿不住,真是該死!”
卻不見他有多麼迅速的去收攏,而是輕輕抽打自己的嘴角,讓大皇子能迅速看清奏本裡的內容。
大皇子掃了兩眼,便看了個大概,並不見他神色有何變化,只是沉吟片刻。
“厚葬吧!”他之前蹙起的眉心尚未舒展開,便降下了車帳,對郭安吩咐道:“用最好的棺木,厚葬左丞相全家,這不僅會是陛下的意思,也算是本皇子以怨報德的善行吧!”
本該寂靜的宅院。被雷鳴擾了一整夜,也被川流不息的軍士們翻騰了無數遍,好在有這場大雨作為掩護。並未被臨近街道上的人們聽去什麼。
大皇子的車輦也自此踏上了返程,天際的雷鳴卻好似在警示他一般。緊緊的尾隨著,一路來到了帝宮前的門前。
他的馬車在第一道宮門前稍作了停頓。
“要殺了公主的車夫滅口?”馬車中,坐在其對面的,是一名裹在黑衣裡的老者,全身彌漫著詭異的氣息,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描淡寫的問道。
“不!”大皇子卻笑著搖了搖頭,朝著車窗外看了一眼。那方向正是郭安所在的軍營,或許葉心也已經回到了那兒。
“老師您修為的確了得,可對於這爭權奪勢的心計,就真的不及弟子了!”大皇子收回了目光,示意驅車的公公繼續前行,然後沉思道:“我只是在想,何時讓陛下知道,是依依的人替我斬了薛清廉的頭,才最合適!”
“何必這麼麻煩,對你有威脅之人已經存在的不多。這次薛清廉一死,想必剩下的也都嚇破了膽,就算你什麼都不做。這帝位只怕也非你莫屬了!”黑衣人蒼老的聲調笑得有些瘮人,特別是那句‘對你有威脅之人已經存在的不多’似乎隱隱說明瞭些什麼。
“還有一個,也是最難纏的一個,今夜他可是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說!”大皇子沉下臉來,在帝宮中緩緩行著的馬車裡,已然掩不住眼中的殺意。
“是二皇子杜千殤吧!”老者以參合了一絲肯定韻味的聲調去問。
“是他,老師您是知道我的手段的,我幾位皇弟的死,您也是最清楚不過的。可唯獨他,在與我百般較量中。依然活到了今天,並且至今也是做的滴水不漏。我根本就找不到對付他的名頭!”大皇子說著只有黑衣老者聽得懂的話,天際裡的雷鳴忽然接連閃現了長長的一竄炸鳴,因為它們聽懂了大皇子的話而憤怒,他的一些皇弟,是死在他的算計裡的。
“或許只是你想多了呢,他可能真是個懦弱的性子,不敢也沒有打算過去和你爭帝位!”
“不會的。”大皇子很肯定的回答,他接連的不字,已經說明他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就算是血肉骨親,他都信不過:“他也在修武,雖然天賦不怎麼樣,但得了帝位,便可盡情享用神州大地上的一切資源,這份誘惑,我不信他抵得住!”
“你這麼說,為師倒是有些信了,畢竟皇室所掌握的,那九百年才開啟一次的禁地,是無數武者都想要進去的!就連我也是因你承諾了進入禁地的資格,這才甘心幫你……”老者的身子起伏了起來,他黑衣中的面龐似乎有些激動。
“是啊,九百年前,我的先祖進入了其中,很可能已經得到了天大的際遇,踏上了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從而離開了神州,去了更玄妙的天地。而父皇是這九百年間的第五位皇,與前四位一樣,他們知道自己的生命是等不來這一天的,從而沒有選擇修武,可我不同,我正好生在了這九百年後,我是有機會進去的!”
二人在馬車中說著公公聽不懂的話,當然,他即使聽了也不敢插話。
“為師更好奇的,倒是那禁地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竟會對你杜家有著這般可怕的影響,禁地不開啟的九百年間,任何人窮盡畢生去修煉,也都只能止步煉魂境,壽命便長不過兩百,這莫非是上天開的玩笑不成,貴為皇族,卻無一人能享永恆統治天地的命。”老者笑嘆。
“縱然這是上天對皇者的制約,也必將由我來打破!”大皇子目光中的殺意乍然濃鬱,就連他對面深不可測的老者也沒有再出聲,任由他靜心去思考起下一步‘殺機’。
深沉的大雨中,葉心卻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本還繁華的街道已經因雷鳴和雨水,而冷清了下來,倒是兩旁恢弘的店樓之中,歌舞昇平更加的喧囂了起來,顯然是睡不著的富人們都被大雨或隔留或逼了進去。
在這場雨水中,他身上的冷,與整個中華城都是格格不入的。
他的心卻再一次經受了深層次的洗禮。
殺人並不一定需要多麼強大的修為;死也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只要死得有價值。
他不知道薛清廉的死有沒有價值,但他知道,那是對方選擇的路,一如他堅決的,一路沖殺到中州來是一樣的。
他覺得中州也並不算絕對的安全,所以在這夜色中他開始焦急了,漫無目的的走著,他多麼希望,能夠就這麼不期而遇的與父母相遇!
他剛剛生出這麼一個念頭,忽然便有一道亮麗的身影迎面走了過來。
雖然不是父母親友,卻還是讓他的目光光芒大盛,瞬間恢複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