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身處數九寒天中一般:“那百姓怎樣?”
“他們倒是沒有傷害百姓…只是沒了糧食後,會到每一戶家裡搶一些用作打仗時的糧草,現在官兵已經死了三千多人。皇上,怎麼辦?”“他們有多少人?”千憶何此時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又問道。
“五千多人。”
千憶何閉上眼睛在心裡算了一遍,邱太後上一世在今年秋天逝世,現在去阻止慕容寧,或許還來得及。他當即道:“傳令下去,調六千官兵,朕親自前往,平定匪患。”傳令兵大驚:“皇上不可!皇上不可!您是一國之君,萬一有個好歹,羽落國就徹底垮了…”“朕心意已決。”千憶何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若是朕真的戰死,羽落國交由太後手中。”
他來到房中,從箱底拿出來一柄長劍,那長劍劍身通體泛著銀光,劍尖鋒利。
千憶何是會武的,只不過一個皇帝用不到劍,只用佩刀,現在,是時候讓這把劍派上用場了。再好的劍,不用也是一堆廢鐵罷了。
雖然不知道慕容寧為何要領兵造反,但他必須親自去阻止,不僅是給羽落國百姓一個交代,也是給慕容寧一個機會。上一世,他殺了他,這一世,也許可以把這條命還給他吧。
但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千憶何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是皇帝,羽落國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中,怎麼能輕言死?他死了,羽落國就無人統領,哪怕是為了羽落國,他也得好好地活著。
千憶何收拾好了後,率領六千官兵連夜趕往璧州。
定風波
是夜,山匪頭子急匆匆地率人去叫慕容寧,慕容寧剛剛開啟房門,他就急急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天子親自率兵往璧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慕容寧本還有幾分倦意,聽他這麼一說,登時睡意全無:“他還有多久才能到達璧州?”
山匪頭子報了一下千憶何已經到達的縣城,慕容寧心下一驚——今日寅時,千憶何便會到達璧州!他當即道:“立刻集結所有弟兄,你們先去璧州城外候著,我隨後就來!”“是!”山匪頭子扭身便去集結人了,慕容寧取出自己的長槍,卻不小心吵醒了睡在另一個屋裡的彭文慎。
她慢慢走了進來,詫異地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又要去打仗嗎?”這些日子裡,無論慕容寧怎麼掩飾,彭文慎還是發現了他想要謀反,但是她依舊至死追隨。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彭文慎竟懷孕了,這也讓慕容寧行事更加謹慎了——他不想讓那兩個孩子出生後沒有父親。
慕容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皇上親自率兵往璧州來了,我必須得去迎戰。文慎,若是戰敗,你就隨著大當家的手下離開璧州。”“這怎麼行呢?!”彭文慎的眼淚沖出了眼眶,她立刻死死抓住慕容寧的袖子:“皇上率兵打來,你怎麼能…不行,不行,你不許走!你要是真的戰死…那孩子怎麼辦?要死,咱們也得死在一塊兒,你不能丟下我們…”
慕容寧死死咬著牙,他複仇之路上最大的阻礙,恐怕就是彭文慎和那兩個孩子吧。
可是,這仇又怎麼能不報呢?
慕容寧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趁彭文慎不注意,一個手刀劈在她的後頸上。彭文慎立刻昏厥過去,慕容寧扶著她走出房間,將她交給幾個聞訊趕來的女山匪:“保護好她,如果我們真的戰敗了,你們就立刻打扮成流民離開璧州,走得越遠越好。”
女山匪們面面相覷——慕容寧他這是要破釜沉舟!她們想要開口勸阻,卻被慕容寧的眼神懾住,只得帶著彭文慎悄悄離開,逐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慕容寧駕馬來到璧州城外,這一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也沒有一顆星子。
也就是這一夜,即將發生一場血戰。
眾人等了沒一會兒,一隊人馬就從西面走來。每個人都手持兵器,領兵的人手中一把長劍,在月光下綻放出令人膽寒的光。山匪們見到了,紛紛抑制不住,也拔出了兵器。慕容寧則吩咐他們別動,將目光投到領兵的千憶何身上,緩緩張口:“皇上怎會親自率兵來?”
“朕擔心朕再不管,羽落國會被你們徹底攪個天翻地覆。”千憶何平靜地道:“慕容寧,現在放下武器,回都城請罪,或許還來得及。”請罪?我既然敢於謀反,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活著見到我的父母和妹妹。
慕容寧露出一絲微笑來:“皇上,今日,多有得罪了。”笑容一斂,他抬起手,朗聲道:“攻!”一瞬間,軍隊動了起來,千憶何也不怠慢,也下了令,兩支軍隊閃電般地朝對方沖了過去。
慕容寧舉起長槍,官兵們雖然戴著頭盔,卻到底擋不住那長槍的猛刺,不多時,已經有十幾個官兵被慕容寧刺穿了腦門,滾落馬下。千憶何卻也並非等閑之輩,長劍時退時進,山匪們穿著的盔甲又是藤甲,根本抵擋不了那鋒銳的劍,登時血霧橫飛。
鬥了將近半個時辰,慕容寧終於來到了千憶何身邊,舉起長槍便刺他的腦門。千憶何反應也快,當即舉起長劍架住他的長槍,二人一時難免分出勝負來。這時,慕容寧身後有官兵沖來,他一驚,放下長槍,擊殺了那個官兵,又駕馬退了數步,以免被千憶何的劍刺中。
之後,他又找了個機會,朝千憶何逼近。千憶何正在對付身後的一個山匪,見槍尖向自己刺來,連忙側身一閃,這下總算是避開了要害,可那槍尖卻擦著他的左臉劃過,瞬間撕破了皮肉,血流如注。慕容寧一愣,偷襲得手了,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也就是他愣住的這一剎那,千憶何立刻舉劍對準了他的右肩,毫不猶豫地刺了進去。慕容寧差點慘叫出聲,千憶何把劍抽出來,又是一刺,這一下打落了他手中的長槍。官兵們立刻一擁而上,將慕容寧團團圍住,慕容寧勉強抬起頭來,只見山匪們沒了首領,頓時亂成一鍋粥,被官兵們逐個擊破。
慕容寧頓覺心如死灰——這一仗,敗了。
不過,只要文慎能走,也行了。
官兵們清理戰場時,有幾個人被押了上來,慕容寧定睛一看,差點沒暈過去——其中的一個人分明就是彭文慎!她…沒有逃掉!慕容寧想沖過去把她救下來,可無奈那幾個官兵死死地制住了他,他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注視著彭文慎。
接下來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可想而知了。
千憶何此刻左臉已經被血染得鮮紅,他用下人遞過來的絲帕勉強擦了擦,那道傷口從左眼下方直接蜿蜒到了唇角,還傷的很深。“皇上,皇上,您快請軍醫吧!”一個官兵戰戰兢兢地看著千憶何,唯恐千憶何破了相。
千憶何擦完了,丟下絲帕:“不用。先把他們押回都城聽候發落,其餘的稍後再議吧。不過是點兒皮肉傷罷了,不必這麼大動幹戈。”說完,他不再理那官兵,而是看向天邊逐漸出現的晨曦,輕輕地抿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