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正行走在一條死寂的街道上,四周造型奇異的建築廢墟與頭頂鬱郁蓊蓊的樹影讓他們感覺自己其實是行走在一片古老時代的遺蹟之中。到處都是崩落的巨石,將街道生生往下壓垮了十厘米,又從裂縫間生長出藤蔓與雜草,淹沒了舊時的人跡。
折斷的摩天大樓就像灰白色的高塔,橫亙在前進的道路上,迫使眾人不得不繞路而行,走入狹窄的巷道,乃至俯下身子,從拱起的廢墟下面鑽過去,才能繼續前進。
從這些倒塌樓房的窗戶與斷層中,生長出了參天的古樹,將房間壓塌,瓦礫與石塊坍落一地。它們的根系已經與建築物徹底糾纏在一起,構成了一種自然物與人造物互相交融的和諧狀態。沉鬱的樹冠下,大量氣生根鋪滿了牆面與街道,就像巨大機械要塞中的蒸汽管道一樣,與青苔、地衣和槲寄生等寄生類植物共存,光影斑駁間,瀰漫著一股原始寂寥的氣息。
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走,於是便遵循自己的直覺,朝理論上應當是這片廢墟中心區域的方向前進。一路上,眾人驚歎於自己見到的種種景象,對廢墟下掩埋的事物感到萬分好奇,卻不敢輕易挖掘,生怕觸犯了女神遺留在聖域的威嚴。少女王權們則偶爾抬首四顧,試圖從這滿目瘡痍的景象中尋找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惜都似是而非,遠不如夢境真實。
唯有愛麗絲特別活躍,甚至可以說有些亢奮,時而爬上附近的廢墟眺望,時而撿起地上一塊破損的鐵牌,對著枝葉間滲透進來的光線,嘗試看清楚上面的文字。一開始林格還能讓她安分下來,不過越往裡走,金毛女僕就越發急躁起來,甚至可以說在期待著什麼的樣子,連年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啊!”繞過一堵孤零零的的斷牆後,愛麗絲踩著一棵白橡樹的根鬚,興奮地喊道:“我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什麼了!?
眾人吃了一驚,連忙跟上去,但來到愛麗絲身邊才發現,她伸手所指的方向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有一棟古舊破損的建築物,滿是玻璃幕窗的牆體破損坍塌,缺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則被裂口中延伸出來的氣生根、藤蔓與爬山虎佔據,鬱郁蒼蒼地鋪滿了視野,就像垂落了一條深綠色的瀑布。
通往那棟建築物的街道很開闊,中間有一些斷裂的杆子和纜線,還有一根杆子的頂部總是在紅黃綠這三種顏色中雜亂無序地切換,讓人搞不清楚它們代表的意義。而在建築物的入口前甚至還坐落著一片廣場,只是早已被雜草佔據,小腿高的野草從廣場邊緣延伸到視線的盡頭,蓋住了那些龜裂的紅色石磚。風吹過時,草都被壓彎了腰,掀起一陣陣波濤起伏的翠浪,看起來就像萊森威爾的大草原那樣壯觀。
大家都看向愛麗絲,林格問道:“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愛麗絲?”
“當然知道。”金毛女僕雙手叉腰,得意地說道:“這裡是本市最大的家樂福商場,遊戲指令公司開發的遊戲機與卡帶上市時,我就是在這裡抽中了大獎,才拿到了那臺限量版的遊戲機與卡帶。對我來說,這裡可是福地啊!”
啊這。
所以你不是發現了什麼,只是來這裡緬懷往事而已?
大家都有些失望,不夠很快又意識到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等等!”林格瞳孔一縮:“你的意思是,這些是地球世界的建築物?”
“是啊。”愛麗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用奇怪的語氣說道:“我一下空島就猜出來了,怎麼,你們都不知道嗎?”
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
大家的拳頭都有些硬了,很想揍她一頓,不過考慮到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還是算了,反正有聖夏莉雅在,這傢伙是跑不了的。
不過,天之聖堂為什麼會出現地球世界的建築物呢?而且還都是如此古舊破損的廢墟,莫非愛麗絲離開地球后,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哪知道。”愛麗絲聳了聳肩,漠不關心的模樣,雖然作為一名地球人,但她顯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故鄉。這種異於常人的冷漠,林格早已發覺,不過當時他只覺得這是遊戲玩家的共性,對自己臆想中的虛擬世界報以一種玩樂的態度,卻沒想到她對待現實也是如此。
林格還在思考的時間,愛麗絲已迫不及待地朝著那座名為家樂福商場的建築廢墟跑去,其他人也連忙跟上。一旦得知眼前的建築物都來自另一個世界,尤其是來自愛麗絲的世界後,眾人再看向它們的眼神,不免帶上了一些新奇與懷疑,對它們原本的面貌、名稱以及用途,都很感興趣。
商場,顧名思義就是買東西的地方吧,聽起來有點像林威爾市的大型百貨公司,只不過建築規模大了許多,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畢竟愛麗絲出身的地球世界,其科技水平本就遠超鏡星世界——如果不算魔導科技的話。
一行人跟在愛麗絲身後,好奇地四處張望。此時,這片被鋼鐵和樹海淹沒的廢墟,在他們眼中已帶上了異世界的神秘氣息:四個輪子的鐵盒子停在雜草地裡,身上爬滿了藤蔓,這是魔導戰車嗎,但為何如此袖珍,連武器都沒有裝配;色彩黯淡的橫幅一半掛在樹冠上,一半倒伏在草地中,上面異世界的文字顯得格外神秘,只有曾在愛麗絲那裡學習過一些異界知識的林格,認出了其中幾個字的意思:打折促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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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商場的玻璃幕牆前,愛麗絲伸手扒開瀑布似的藤蔓與爬山虎,暴露出一大片懸掛在牆上的黑色裝置,那透明的螢幕上正在閃爍彩色的亂碼,晃得人眼花繚亂。金毛女僕失望地說道:“都壞了啊,我還想看看最近有什麼新番呢。”
整個商場都變成廢墟了,為什麼你會覺得裡面的商品能夠倖存下來呢?
林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情況也正如他想的那樣,眾人進入商場後,為裡面依稀能看出來的華麗造型與奢華裝潢感到新奇不已,但所有商品似乎都在坍塌中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要麼四分五裂,要麼保持著完整的面貌卻無法使用。愛麗絲還刻意到售賣所謂電子產品的區域看了兩眼,發現自己朝思暮想的遊戲機和卡帶都碎成了一地殘渣,頓時哀嚎不已,表示自己的零元購夢想也跟著破碎成渣了。
一聽就不是什麼很正經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