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鯨趁著夜色潛入了肯克維爾綠地,當它抵達預定的降落地點時,夜空已徹底明亮起來,一條璀璨的星河橫貫暗藍色的穹頂,與地面平行,其燦爛而耀眼的眩光從兩側垂直的雲幕中溢位,將空島的邊緣淹沒,使巨鯨猶如遨遊在一條遠古神秘的河流中一般,神秘而莊嚴。
這般壯觀瑰麗的景象,若非置身其中,根本無法想象。
星光也照亮了地面,夜色中白山、本頓山和托特爾山的身影就像是被加粗過的碳筆描繪出來的三個巨人般,沉默地屹立在不同的方向上,守護著這片亙古的大地。它們是最古老的祭祀場所,且這種祭祀與宗教信仰全無關係,早在一萬年前,倫威廷人的祖先便曾在此祈求狩獵的收穫與豐收的喜悅。同時,他們還在這三座山附近修建了最古老的港口、最古老的駐營地、最古老的集市乃至最古老的兵營和哨塔等,如今肯克維爾綠地發掘出來的一萬三千座古代遺址,全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
但文明是一頭會行走的巨獸,總是在選擇更合適的巢穴,所以一萬年後,倫克威爾大地的中心逐漸向泰威爾河流經的那座城市轉移,而作為河流發源地的三山界地反倒被人遺忘了。肯克維爾綠地成為了郊區之外的郊區,從這裡坐馬車抵達倫威廷的舊城門至少需要二十個小時的車程,隨處可見的舊遺址更像是對那個時代的緬懷,而非存在過的證明
以三座大山為起點,周圍的地形逐漸從山地向丘陵、又從丘陵向平原轉變,到處都分散著人類的城鎮與村落,中間夾雜著大片大片的農田、果園、林場或牧場。視力較好的話,偶爾還能在森林一角或臨河水邊看到華麗的莊園、別墅與城堡:這裡的自然景觀與人文歷史,向來受到城內的貴族喜好,樂於在夏季或秋季的時候來此度假消遣。
夜深時分,萬籟俱寂,地面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偶爾才能看見零星的火光,但對於萬米高空的雲鯨來說,那微弱的螢火尚不如頭頂的星光清澈。當雲鯨飛至三座山峰的中間處時,居高臨下的旅人們能借著星河的映照,清楚地看見一個被延伸出去的山脊包圍起來的環形空間,四面都被茂密的森林簇擁,十分隱蔽,還有一條河流像絲帶般繞過,將它與外界徹底分割開來。
從這個距離觀察,它看起來就像三山界地上一個小小的拼圖塊,但等比例放大後你會發現它至少也有一座小鎮的面積,作為一個隱蔽的異類庇護所已綽綽有餘。
“那裡就是福音教院?”
愛麗絲好奇地問了一句,也沒給謝絲塔和老闆娘回答的機會,便一臉理所當然地向旁邊的依耶塔伸出手,理直氣壯道:“這麼遠看不清啦,依耶塔,望遠鏡借我用一下!”
借了你會還嗎?
天使小姐癟著嘴巴,一臉的不情願,磨磨蹭蹭地掏了半天,才從懷裡摸出望遠鏡的半個鏡片,想用這種方式消磨愛麗絲的耐性,讓她早點忘了這件事。
但是愛麗絲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扭過頭去,眼眸中射出兩道兇光,彷彿在說:你再不給我面子,我可就要動真格咯?
“唔噫!?”
天使小姐悲鳴一聲,嚇得翅膀上的羽毛都立起來了。
值此危難關頭,林格及時站了出來,解救依耶塔於水火之中:“先別看了,依耶塔,你操控雲鯨空島直接降落吧。”
“啊、好的!”依耶塔投給林格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房間,嘩啦嘩啦地拖著鎖鏈,跑到最頂層的露天陽臺去了。
“嘁!”
毛人裝備的陰謀沒有得逞,愛麗絲看著天使小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便不甘地哼了一聲,決定等下次再來,天真的依耶塔啊,難道你覺得自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非常經典的反派式發言後,她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扭頭看向林格,開始質疑他的決策是否具備合理性:“這麼著急降落幹嘛?好歹做點偽裝吧,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雖然現在是深夜,但難保不會有患了失眠症的深夜詩人或正在熬夜趕稿子的小說家之類的,正在房間裡揮灑靈感與激情的時候,一抬頭忽然看見從天上掉下來一頭大鯨魚,那樂子豈不是大了?
所以說這些到點了還不睡覺的人最煩了,不僅傷害自己的身體,還傷害別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