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趙暄擱下手裡的琥珀玉杯,左眼猛地挑了挑。
此時正值酒酣人醉,好不熱鬧之時。
因為,猛地傳來一陣雄厚的聲音,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啟稟皇上,小生有事要奏。”
李旦心情正好,隨口問了一句,何事。
趙暄看向站在中間的馮明,心跳猛然加快,他掀起眼皮子,正好看到他不善的目光。
“小生認為,趙暄不配為景泰十九年的狀元。 ”馮明半弓著身體,聲音響亮。
他話音一落,場上有一瞬間的安靜,直到李旦威嚴的嗓音傳來,“何出此言。”
馮明朗聲道, “趙暄生父不明,乃是其母守寡期間與他人茍合而生,實為不恥,即使趙暄的學識讓在下佩服,在下也不能和這種人同朝為官。”
他咬重了這幾個字,守寡 ,茍合,生父不明。
一個國家,有法,也有德,雖然如今是科舉取士,但是數百年前可是舉孝廉,看出生的,趙暄生母生父的所做所為雖然和趙暄不相關,但是誰讓那是他的父母,父母惡形如此,身為子女,怎麼能不承受幾分。
趙暄神色淡定,他穩穩的聽著馮明說的話,他從來都知道,他的身世可能會成為對手攻擊的物件。
可惜的是,什麼都能改變,出生他無法改變。
不過他更加不會因此退縮,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在李旦垂著頭的時候,趙暄起身,彎身作揖,“啟稟聖上,小生無法選擇父母,但可以選擇自己要做什麼人,小生時刻謹記父母之為,以此勉勵自醒,克己複禮,欲學成文武,報效大安。”
趙暄的聲音很沉,端正謙方,一言一詞,都給人肺腑之言的感覺。
李旦聽後,未曾發言。
杏林忽然安靜起來,李照餘光看過趙暄,眼底閃過一絲痛快。
不過瞬間寂靜後,全場俱都嘩然,分成了三派。
一派性格疏闊,認為趙暄雖出淤泥,依舊認真上進,是可造之材。
一排不偏不倚,覺得無所謂。
另外一派人最多,也和馮明是一樣的想法,他們尊儒家正統,學的是忠孝禮義廉恥,俱都認為趙暄若真的是這種身世,還以他為狀元,豈不是給天下樹立了一個反面旁樣。
紛紛議論,如雨後春筍般冒樂出來。
“臣認為,應查明真相,若趙暄出聲果真如此,應該剝奪他狀元之名。”來自須發皆白的禮部官員。
既然都有人領頭了,其他心中不滿的人也站出來了,“微臣複議。”
“微臣認為此子出身若真如此,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如果狀元是這樣出身的人,那豈不是給天下的人樹立了一個反面例子。”
“聖上,婦道是為大道,請你明鑒。”
趙暄看著烏泱泱站出來一片的人,內心裡面沒有任何的波動,這一幕,從他打算進入仕途裡就想到了,可是既然他活著,他就要成為人上人,再把往日的仇恨一一實現。
當然也有可能從今天開始他會與仕途絕緣,他也會努力上爬,為商為賈,總是要成為他人不可撼動的存在。
趙暄冷眼的看著他們,內心沒有一點的波動,只是在看向李旦的時候,指頭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命運的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這種讓他人決定的感覺可真不……舒服。
李旦保持著從一開始微微就帶著笑的表情,從頭至尾都沒有變過。
熱烈之際,另一道聲音傳來。
“啟稟太子,小生認為趙暄參加科舉未曾違反大安律法,狀元是憑自己的才智考取,如果就因為出生而覺得不配,臣認為置大安律法於何處,置趙暄十年寒窗於何處。”陳汝景磕了一個頭,清冷的聲音回蕩在太極殿之中。
甘松也說道,“如果不合適,則一開始就應不合適,如今人家考上狀元了,反而說人家不合適了。”
甘松的語氣都不太好,看著那些人,直接諷刺回去。
他們兩個說完,傳來幾道淡淡的贊同。
“你。”有性情暴躁的人直盯著餓了他。
氣氛愈加的劍拔弩張,沉默許久的李旦抬起頭, 視線落在了趙暄的身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趙暄,你可有話說。”
趙暄抬起頭,平靜的看著李旦,“無話可說。”
出生這個東西,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註定好了,他說什麼,也抵不過上位者的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