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猛地縮回手,桑桑剛才前半個身子都被趙暄著力,他一鬆手,桑桑全身都被卸了力,軟趴趴的跌坐在寒涼的石板上。
啪嗒一聲,門又被趙暄合上,他進了屋。
桑桑傻呆呆的留著淚珠子,她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抑或著……即使重來,也免不了滿門抄斬的命運。
忍冬走了過來,她扶著桑桑,小聲道,“小姐,要不我們走吧。”
桑桑重重了抹了抹眼睛,她回頭看了看那斑駁木門,被忍冬扶著踉蹌的走了出去。
才出了蕪院門,桑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讓忍冬給她理了理頭發,然後望著忍冬,“今天的事情,不允許告訴任何人。”
忍冬一滯,她本來就是打算要稟告夫人,讓他好好制一制趙暄,也不看看是什麼身份,居然敢這樣對待小姐。
桑桑見忍冬不回答她,聲音一凜,“我是小姐,你是我丫鬟的,要聽我的。”
忍冬悶悶的應了聲是。
趙暄聽著外面的動作沒了,他攤開手心的那一方硯臺,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不是早就知道……所有對你的好,不過為了使你更痛苦罷了。
蘇桑寄又怎麼可能是個例外。
桑桑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剛剛覺得可難受了,可又想到趙暄被扔臭雞蛋,被毒打的那些往事,忽然也就覺得自己不那麼難受了。
況且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趙暄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人討好,就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人了。
這樣一想,桑桑自顧自的把自己治癒了。
等走到小花園的走廊上,臉上甚至還能帶上幾分軟軟的笑意。
不過心緒大起大伏,桑桑她有些累,走到玉溪邊,她指了指花亭,對忍冬說,“我們坐一會兒吧。”
花亭裡坐著,桑桑看著遠處花浮柳枝的景,手撐著臉,眼神發虛,呆呆坐了大半個時辰。
忽然遠處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桑桑恍惚著回了神,卻看見趙暄跟著一個婆子朝著側門處去了,桑桑偏了偏頭,皺眉道,“怎麼了。”
忍冬偷偷的癟了癟嘴,“小姐,你還管他做什麼。”
桑桑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蹣跚著站了起來,“扶我去看看。”
循著趙暄的方向桑桑穿過東西走廊,來到側門的那一方空地。
卻見一老夫人橫坐在地,那粗糙的手緊緊的摟住趙暄的大腿,涕泗橫流,“我苦命的孫兒啊,祖母可算找到你了。”
那老婆子的音一高一低的的,另一隻手還不是的在地上捶著,“孫兒啊,這些年你過的好不啊,祖母我是日日憂心,沒想到你都長得這麼大了,我總算是對的起你死去的爹了。”
桑桑遠遠看著,眼睛呆了,這又是……哪一齣?
趙暄的祖母不應該是當今的太後娘娘嗎,這個滿臉橫肉,臉大如餅的人是誰。
孫婆子一邊嚎著一邊擦了擦自己幹幹的眼珠子,使勁兒的把它揉紅,她心裡著實憋悶,她都哭了這麼一場,照理說,這些臉皮子薄的年輕人早就該扶自己起來。
尤其這個人還留著他們孫家的血,雖然說這些年沒有養過他,可不也是為了趙暄好嗎,跟著她,吃不飽穿不暖,說不準早就餓死了。哪裡會像現在,在富貴人家長大,剛才她哭之前先看了,不得了哦,一身白衣穿在她孫兒身上,那模樣,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俊的後生。
果然這富貴人家的小姐生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聽說還上過學,趕明兒等他認祖歸宗,再考個舉人老爺回來,她也不愧對老孫家了。
思及此,孫婆子紅著眼眶子站了起來,甩了甩袖子,望著趙暄,那聲調起伏,比桑桑做鬼時,在花樓裡聽的小曲兒還要抑揚頓挫,“我的兒啊,你在天有靈,也該瞑目了。”
桑桑攥著繡帕,咬著唇偷偷去看趙暄的臉色,他表情淡淡,看著孫婆子的樣子居然無悲無喜。
桑桑嘟了嘟嘴,孫婆子都這樣了,趙暄居然沒有那他那陰森毒厲的眼神去看她,她楚楚可憐又小心奉承,他卻這麼對她。
剛這樣想,一道冷冰冰的視線對上的桑桑的眼睛,桑桑渾身一抖,像只小鵪鶉一樣,立馬垂下了頭。
趙暄看著面前這個像唱戲的老婦人,“證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