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是受人之託,即使我閉著眼睛也能猜到結果,晚上回去的時候,我還是把東西帶回去了。
他晚上十一點多才回來,應該是有應酬,開門的瞬間,隨著他進來了一陣風,酒氣也被帶了進來。看來喝了不少酒。
我在看電視,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看螢幕。陸彥回走近我,開口問:“這是什麼?”
他指著的正是那個鐵盒子。
我“哦”了一聲:“今天有個叫李芸的姑娘來找我,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你看看吧。對了,她明天要出國了,下午三點的飛機飛上海,如果你……”
“何桑!”他忽然出聲打斷我,“你說夠了沒有?”
他眼底顏色漸深,似乎是醞釀著怒氣。
我有些不明所以,繼續說:“我還沒說完。你如果有時間,就去送送她吧。”
陸彥回卻突然伸出手捏著我的下巴。我覺得疼,閃躲著想要回避,他的手卻更用力:“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別人一看還以為你是裝的,不然怎麼可能外面的女人找上門了你還這麼淡定,甚至還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可是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因為你沒有心。”
我掙紮著要走,他卻忽然拉住我,把我往床上一推就湊了過來,那酒氣燻得我有些難受。我推他,他卻更用力,開始吻我的脖子。
他似乎帶著怒氣和不滿,想來是剛才我的話讓他不高興了。他希望我生氣難堪,我卻沒有如他所願,所以他才會變得惱火。
陸彥回的手指插入我的頭發裡,固定住我的頭,讓我不得不面對著他。這個男人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像是一個虛偽的面具一樣,遮擋住他內裡的陰暗,讓不知情的女人趨之若鶩,擠破腦袋想要靠近他。
可我只在這張臉上看到殘忍。
他的聲音也是冷的:“你也會覺得痛苦嗎?嗯?”
我不肯說,強硬地想扭開臉不去看他。沉默的反抗顯然再次激怒了他,他更加粗暴地對待我,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反而讓我清醒過來,只是睜圓了眼睛恨恨地瞪著他。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求著我娶你的。可是結婚之後你又跟個死人一樣,整天哭喪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何桑,如果不是你還有溫度,我真覺得自己娶回來的是一具屍體。”
我冷笑:“不用你來提醒我,我也不會忘了我們結婚就是一場交易,你屈尊降貴地救了我哥,我感激不盡。”
“你記得最好。”他的話更加惡毒,“既然是交易,出來賣的還知道要笑臉迎人呢,更何況你是嫁給我的,怎麼反而連她們都不如了?”
我神情恍惚地聽著他說出這些殘忍的話,只覺得自己的婚姻就像一個堅固的牢籠,我被倉皇地鎖了進來,掙紮無望。
情愛過後,我用力坐起來。他已經穿好了衣服,點了一根煙。
他的臉在吞吐的霧氣裡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彎腰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藥。他在沙發上抽煙,一邊抖落煙灰,一邊看著我拿出瓶子,忽然臉色冷下來,呵斥道:“把藥扔了。”
我沒有理他,開啟倒出一粒就往嘴裡送。他抬手“啪”的一下把藥瓶打翻了,藥丸散落在地板上。他冷笑:“誰讓你私自買避孕藥的?我之前警告過你,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我反唇相譏:“別假惺惺的,搞得好像多希望我能懷上一樣。陸彥回,外面想給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何桑一個。你放心,哪怕你有二十個私生子,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現在知道成天惹我生氣了?你哥被撈出來了,你沒有求到我的地方了是不是?只是何桑,你以為我沒有辦法治你?之前我沒有說,不過是不想太撕破臉,既然你一直死性不改,我今天就告訴你,如果你做得過分,你哥也別想過得好,畢竟一個斷手斷腳的殘廢,還能做什麼反抗?”
他這番話,說得我冷汗淋淋,想不到我哥都已經那個樣子了,他還是不肯放過他。因為盛怒,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陸彥回,你是有多恨他?他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有多恨他,你說呢?小言是被你哥害死的,你忘了嗎?”
我頹然坐在床上:“那你也把我殺了吧,小言因為我哥而死,我要是死在你手裡,也算是扯平了,只求你放過我哥,別再折磨他了。”
因為我的這句話,陸彥回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發呆。陳阿姨在外面敲門,我讓她進來。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悶悶地說:“你也別勸了,我跟他是八字不合,結婚就是個天大的錯誤,他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才娶我的,估計到死都不會放過我了。”
“太太千萬別這樣說。先生對您其實不壞,只是他脾氣大,需要人哄著,有時候他說什麼,您好言答應一聲也便過去了,何必跟他嗆著。”
我沒接她這話,她不過是照顧這裡日常起居的人,再深入一些的原因自然不得而知。我和陸彥回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我閉著眼睛疲倦地躺在床上。陳阿姨收拾完地上的狼藉,把門帶上就出去了。陸彥回因為生我的氣,直接開車出了門,我自然不會關心他這一夜去哪裡逍遙了。
方才那一番折騰,身上都是黏黏的汗,我洗了澡,看到被霧氣籠罩的鏡中顯現的模糊不清的自己,竟然一時恍惚。
他徹夜未歸,我一個人在床上沉沉睡去。盡管太累,卻還是睡得不踏實,反反複複地做夢。小言在夢裡叫我:“桑桑,你來。”我用力想要抓住她,她卻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