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之所以會關心我們夫妻間的感情問題,後來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麼了。
陸彥回對我說:“陸勁要利用白蘭動我的東西了。我聽到白蘭跟電話裡的人說,咱倆關系不太好,我最近常去找她。對方似乎讓她想辦法留我過夜,要她乘機偷我的私章。”
“偷你的私章?”我大驚。即使我再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也明白陸彥回私章的重要性,簽名可以模仿,印章只有一個,如果落入外人手中,那後果……
“我們最近要簽一個大單子,我和陸勁意見相左。他接形象工程一向來勁兒,可惜我最討厭那種業務。陸方做生意如今需要我們兩人一起蓋章。合同估計他已經搞好了,就等我蓋章了,我又不肯鬆口,所以他才會想到讓白蘭來偷。”
“那你打算怎麼辦?看來這段時間你得避一避白蘭,萬一讓他們得逞了……”
陸彥回卻笑話我:“何桑啊何桑,你跟我過日子這麼久了,怎麼還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呢?這麼難得的好機會,我不反送給陸勁一個大禮那怎麼行?陸勁要白蘭偷,我就讓她偷個盡興好了。”
陸勁這一次是真的栽了大跟頭。
陸彥回是真的特意送上門去讓白蘭以為自己又喝多了,結果他的包就放在外面的沙發上,暗層裡就放著一枚私章。白蘭被這輕易到手的勝利給迷了眼,直接在陸勁給的檔案上蓋了章。
交到陸勁手裡的時候,他可能也反複看了,不過,那時候他一定是帶著得意並沾沾自喜的念頭,為這輕而易舉的勝利開懷,卻沒想到這印章上早就動了手腳。
陸彥回放在包裡的那一枚,根本就不是他原來的私章,而是找了一個刻章店,改了一些細微的地方,重新做出來的。白蘭哪裡知道這些?即使是陸勁自己,就算之前見過陸彥回的章,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弟弟會提前下套,等著他往裡鑽,這下他真是百口莫辯。陸彥回拿著蓋了章的檔案言之鑿鑿地撂話:自己從來沒有同意過這個工程,而且這上面的章是偽造的,根本不是他的。
這是任何一個公司的大忌諱。
陸勁總要負責的,他背了一個擺脫不掉的罪名,畢竟這裡是公司,一旦涉及公司的利益與誠信,商場如戰場,陸勁雖身居高位,但陸彥回在公司威望高,所以陸勁幾乎是狼狽地引咎辭職。
他辭職,樹倒猢猻散,連帶著許至也一併辭職了。
可以說,陸彥回這一仗,打得實在是漂亮。
這時候的我們,從勝利裡看到平靜的假象,以為日子也許就這樣溫和有條理地往好的方向一直過下去。就像我和陸彥回,從前我們針鋒相對,現在總算有個好結局。
白蘭自然明白,自己已經不能再出現在陸彥回的面前了,她連花店都不敢開了,甚至住的地方也換了。對於陸勁來說,她只是一個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棋子。我只是覺得可惜,如果她不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如果她能像小言一樣單純可愛,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陸勁從高位上下來,最讓人意外的是陸彥回他爸的反應,畢竟作為陸方地産的董事長,對於這件事的處理,他是最有發言權的。如果他堅持留下陸勁,後者也未必一定要辭職。
可是在這個事件中,他出乎意料地保持緘默,什麼措施都沒有采取。
而陸勁和許至等人賦閑在家,也沒有再採取什麼行動來進行彌補,一切看上去非常平靜。
下班時我順道去了一趟家樂福,打算買些酸奶,沒想到竟然在那裡看到了陸勁。他們夫妻一起出來,碰到我時,三個人多少都有些詫異。
陸彥回的大嫂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沒講話。
她這個態度我自然能理解,畢竟如果不是陸彥回,陸勁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可是,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陸勁的態度。他看到我除了剛開始有些短暫的詫異外,很快就顯得無所謂,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還跟我打招呼:“嗨,何桑,好巧啊,在這裡都能碰到你。”
“是啊,好巧。”我半真半假地笑。
我們寒暄了幾句,他們繼續買東西,我去結賬。
回去的路上,我又忍不住想起這一幕。此時的陸勁如同一個居家好男人,全然不複之前的心機和陰狠。雖然看著平平靜靜,但我總隱隱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出來。
回去後我告訴陸彥回,他正在看檔案,頭都不抬一下:“喪家之犬,何足為懼?”
“他是你哥,什麼樣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如今他這麼安於現狀,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陸方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被人戳穿做出來那種事情,哪裡還有臉面回來?不過,他有陸方的股份,頂多也就是不任職而已。我估計以後他會自己做點兒生意,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栽了跟頭就再也邁不開步子的人。”
他說得也有道理,我也不再多想。
席慕蓉說過一句話:我們以為一切的快樂和欣喜都是應該的,以為山的藍和水的綠都不足為奇,以為,若是肯真心相愛,就永遠不會分離。
她說得沒有錯,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樣認為的。
我沒有預知未來的本領,對事情也一直後知後覺,所以,我尚未意識到,一隻長著恐怖獠牙的獸,正懷著恨意和不甘向我靠近。它殘忍而無情,想要用尖利的獠牙咬斷我的脖頸,讓我從幸福的雲端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