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朝帶著他的小跟班們佔據了甲板的前方,高歌一夥人在甲板的右側,那些平民子弟則被排擠到了船尾。而諾大的船身左側只有那個擁有天魔之眼的少年,他淡然而立,顧盼自若,沒人敢於靠近。
五個道士站在船身正中凸起的樓板上,準備啟航。
修行之人,境界分為‘吸氣九層樓,金丹九重天’,唯有修煉到金丹六重之上的大道士才能肉身穿越大千世界的各處,餘者無不需要藉助法器。
追雲梭便是道門中最常見的長途飛行法器,不僅速度極快,而且防護極強。
“幾位師兄,不知道哪一位來操縱追雲梭?”秦度嶽望了一眼崔度奇和宋度闊,沒敢僭越。
五人當中崔度奇的修為最高,有金丹三重。宋度闊緊隨其後,為金丹二重,餘下的三人都只有金丹一重。秦度嶽本人已經到了金丹一重的巔峰,突破至金丹二重指日可待,所以王度閑雖然是師兄,但一路上卻對秦度嶽言聽計從。
練氣凝丹之後,每一重天地之間都有天淵之別,這個區別不見得一定是戰力的不同,但必然是某個方面質的突破。
崔存奇長袍一抖,顯露出當仁不讓的神色。“此去路途遙遠,咱們沒有一人可獨擔此大任。老規矩,貧道年長,先行一程吧。”
他說完,又朝著船舷左側的神秘少年招手,“駱野,你來看看貧道施法。”話音未落,那少年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高歌好奇,目不轉睛地盯著高臺上的幾個道士,想知道他們如何驅動這樣的大船。耳畔則傳來不遠處船頭上褚南朝的聲音:“仙長要驅丹了。”
崔存奇右手搭在面前的一根光柱上,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胸腹內就瞬間冒起凡人肉眼可見的柔和金光。金光中一枚鴿子蛋大小的圓球似實若虛地閃爍著,眨眼落在了光柱上。
一路過來,聽了不少,此刻的高歌也已經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內丹。
隨著內丹進入光柱,一副巨大的光影地圖出現在眾人面前,懸在大船之上,奇霞炫彩,霎是迷人。與此同時,大船的風帆無風自動,船身開始緩慢地退出船塢。崔存奇手一指,追雲梭立刻升高,沖破雲海而去。
大船上的少年們齊聲發出驚呼,明明感覺自己速度很快,偏偏耳畔連一絲風聲也無。
他們當中還沒有任何人感受過如此奇幻的場景,所有人都被周圍的風光所迷。雪白的雲浪就在腳下,純白中時不時還會冒出幾根竹筍般的黑色尖角,那是各處高聳入雲、頂接霄漢的大山。當初只能高山仰止的存在,此刻變得如此渺小,高歌看在眼中,胸襟為之一蕩,大有觀山而小天下之感。
萬裡雲海轉瞬即過,剛剛看到的遠處的山尖頃刻後就被甩在了身後,然後消失不見。高歌對於道門的力量有了深刻的認識,心中也第一次産生了期待。
宇文梨站在高歌身邊,兩人正在觀景,褚南朝又踱了過來。“怎麼樣,道門的手段是不是很...震撼?”
高歌不喜歡此人,但既是同門,也不想過於拒人千裡之外,更何況俗話說‘拳不打笑臉人’,於是他點點頭:“的確震撼。”
“這不算什麼,將來震撼的事還多著呢。”
宇文梨在高歌身邊淡然一笑,對褚南朝的裝腔作勢不以為意。在宇文梨看來,褚南朝所知比其他人雖稍多,但也有限得很,卻非要扮演識途老馬的角色,惹人厭煩。
褚南朝對宇文梨的反應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咱們都是天壬七界的同門,將來到了山上說不得需要跟其他界域的同門競爭。四教形勢殘酷,你身手雖好,但武力在道門無用,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感到鼓掌難鳴的。怎麼樣?考慮一下,跟我混吧。”
“既是修行,各自攀登自己的大道就是。你如此熱衷於拉幫結派到底所為何事?”
褚南朝冷笑一聲。“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只管自己修行,那我的確不必如此煞費苦心。但是四教麾下八門,門門都要求人人爭先,強者存,弱者亡。你不結群,自有別人會結群。結群活下來的機會可比單打獨鬥大多了。你知道這當中的區別嗎?”
高歌自然知道這當中的區別,二叔高賀就比自己的父親更會結黨,所以才會受到天溯國長老們的支援,最後甚至敢於做出弒君謀逆的舉動。
高歌沉默,並非是在考慮褚南朝的“建議”,而是另有所想。但褚南朝見他無語,還以為自己說動了高歌,得意地嘿嘿長笑兩聲,轉身走了,做出已經收服了高歌的樣子。
宇文梨略微不滿:“你不會真的聽了他的胡言亂語吧?那我可就看錯了人!”
高歌回過神來,看見有些嬌嗔的宇文梨,覺得她更美了,於是咧嘴一笑:“聽他的?怎麼可能。”
“那剛剛為什麼不說話?”
“我想起別的事了。”高歌望著宇文梨,被她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勢逗樂了。“你看錯了我什麼?你以為我是怎樣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宇文梨突然的臉上突然顯出一抹紅暈。“我想,你至少不該是個卑躬屈膝,隨波逐流的人吧。”
高歌的確不是這樣的人,他自信地搖了搖頭,忍不住戲謔了一句。“你為什麼這樣關心我是怎樣的人呢?”
“我是捉緊我自己。瞧你不錯,想跟你做朋友,所以不希望你跟那些人一樣!”
宇文梨的話顯然是對自己另眼相看的意思,高歌覺得心裡十分受用,忍不住欣欣然起來。“你也沒讓我失望,不久前我還擔心你會跟那些人一樣呢!”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高歌突然覺得心裡多了一份暖意。